和玄睿相处有些日子,玄竹韵早已知晓他既是个武痴,又是个乐痴,肯定是听见琴声来的,但她不欲说破,只想逗逗这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大哥。
“是来看你的,只是没想到族长的琴艺如此之好。”
玄睿不得不真心叹服,他素来自认为自己的琴艺已经是天下少有,但今日听到了他的弹奏,纵然琴意里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无奈等等悲观的情绪,已经烦了弹琴应焚香沐浴后才应弹琴的古雅风气的大忌,但依然没有影响到他琴艺的高超绝伦,让他自叹弗如。
“是吗,小睿也是乐琴的爱好者。”
在玄睿踏入门的那一瞬间,族长立刻飞到床边拿起面具,又飞速戴在脸上,回到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小睿?玄睿心里一惊,回忆也如瀑布落下的荧幕一样滚滚涌来。那些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漫天阴凉那个温和淡雅的人曾经无数次弯下腰轻轻的喊着他“小睿小睿”一边抱起他揽入怀里,那温柔的语气和坚强可靠的怀抱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小睿,记忆中只有那个人会这么温柔的叫他。睿儿,是母亲和渊哥的特定称呼,几个妹妹喊他哥哥,雪辉喊他阿睿。师父或是睿儿或是坏小子或是乖徒儿的乱叫。可他到底是谁,他是母亲与渊哥的睿儿,是妹妹的大哥,是师父口中的得力助手,是雪辉的阿睿,抑或是,小睿。他,到底是谁?
雪辉纵然幼年父母去世,可好歹她的父亲给她留下了她的名字,她叫雪辉。别人喊她的时候她知道是在喊自己。可他,是谁?他到底是谁?是曾经的小慕容睿,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小睿?亦或是他连一个代表自己的名字都无?
他是谁,他又该做谁?
一时之间,因为一句记忆中藏到深处的小睿,掀起了玄睿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他是否应该重新回去询问母亲关于他父亲家族的所在之处?纵然父亲已经去世,可总该有亲朋故旧还存在吧。他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比如,姑姑,叔叔,伯伯,祖父祖母,这些,总会还有一些人存在吧。
可是,玄睿很快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愚蠢的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父亲的逝世明显是对母亲的一个重大打击,一个女人再嫁,在世人听来本就是惊世骇俗的听闻,若是自己不孝的再次掀起她内心的伤疤,他还有资格做人子吗?他甚至枉为人父。
想起雪辉腹中的孩子,玄睿心里又有些难受。等孩子出世后最大的问题就是取名。难道要让孩子出生后没有根,没有姓氏的过一辈子吗。可是他又姓什么?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清楚。
一时之间,玄睿左右为难。一方是他想寻找自己的根,可那对他来说却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一方是身边仅存的亲人生活的平静极有可能会被打破。
该怎么选择?
玄睿痛苦地敲打着脑袋,却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在别人的屋里。
“哥,你怎么回事。”
玄竹韵一直等着他回答,只是看见他突然脸色大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痛苦。
“你怎么啦,别吓我啊。”
可怜的玄竹韵吓得连连大力摇晃,费了半天力才算把玄睿给拉了回来。
“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只是族长,你为何喊我小睿。”
玄睿见玄竹韵被自己吓了一跳,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晃了晃头,示意自己无事后,紧跟着询问起族长。
族长一愣,接着笑着解释道:“我们族里喊小辈都是这么喊得,你看,竹韵喊小韵,沁儿我们也喊小沁啊。”
“是吗,是我多想了。只是族长,麻烦你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
玄睿有些失望,原来不是自己突然涌起的那个奇怪的想法,失落的准备离开。
“为什么不能叫我。”
族长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只有我父亲才会喊我小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