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鄂仁之妻扶氏女,出身只是一般,但十分貌美,当年与枳侯府的巴永春、巴永秋姐妹,并称为枳都三美人,鄂仁费了不少心思才娶到手,因此相当珍惜,他有可能是巴国唯一没有纳妾的卿大夫,夫妻关系极好,生育两子一女,长子鄂卓,次子鄂越,一女鄂桂花。
以前,鄂仁侍侯二公子巴西安,但巴西安此人就像多数个人能力超强的领导者一样,难免对其他人的意见有所轻视,鄂仁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到六公子巴平安主政枳都,与西安恰恰相反,事事拿不定主意,喜欢征求部下意见,这对于喜欢出主意的人来说,无疑更喜欢后者。同时,巴平安还有一个巴西安不能相比的将来可能入主巴宫的先天条件,就是嫡子身份,因此鄂仁很快成为了巴西安的心腹,为其谋划大好前程。
看到巴平安的正妃病多,不是长寿之人,鄂仁就想到将女儿嫁给巴平安,凭鄂桂花不俗的姿色、品性、修养,甚至智慧,将来就有希望,甚至是很大希望做国君夫人。可是,当他与女儿谈及此事,鄂桂花却说,自己只喜欢樊云彤一个人,且二人早有瓜葛,誓言非他不嫁。
知女莫如父,鄂仁也敬英雄,早看出樊云彤是个人物,又出身名门,虽然比不上巴平安的无人能比的门庭和光明的前途诱人,也无疑是一个千里挑一的佳婿。
就在数月前,鄂仁曾请交情深厚、还有远房亲戚关系的二公子府中从事扶克的妻子去探樊母口风,不料樊母正与扶夫人说话,尚未说及正事,恰逢樊云彤有空回府,扶夫人见了急起身上前,满面堆笑,媚里媚声道:“我才来说好事,你就回来了,可见一个枳都第一剑,一个枳都第一美,正是天作巧合。”这才说明来意,樊母尚未开口,樊云彤先道:“墙头的草,两边倒。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娶他的女儿!”
樊夫人本就另有心思,鼻涕往口里滴,顺势婉拒。
樊云彤对母亲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军营。他明白自己与鄂桂花的友谊,或者说还有更深的东西,当天因为自己说的话,算是彻底结束了,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种用他所知道的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准确形容的滋味,不是战场上受伤的皮肉之痛,也不是偶尔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亲生父母时的那种有点茫然的痛。
扶克之妻添油加醋回报鄂仁夫妻,又散小话,弄得满城风雨,鄂仁深恨樊云彤。
——今天,郑桓见鄂仁语气如此坚决,知道他为樊云彤拒婚且被弄得满城皆知,被搞得面子差不多丟尽了,更为他不容的是,鄂桂花因樊云彤拒绝,生出病来,时有疯颠,莫说给巴平安做妃子,就是找个好点的男人都成了困难,作为父亲,他一定不会原谅樊云彤,因此更是心中不安。
巴平安见状,道:“鄂兄不必计较。所谓捆绑的夫妻不是福。”
巴平安的这句话,让郑桓想到巴平安交给自己的一件难办的事情,以前多次找理由拖延,这次要到虎安山,不可能再拖,趁势道:“依公子之意,虎安宫女儿,不再挂记?”
平安道:“美人不可荒废。”
郑桓道:“六公子之意甚善。姜太公对文王说:文伐敌国,有十二节,其中一计为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历代楚王,多有好于色者,楚文王闻息侯之妻息妫目如秋水、脸似桃花、举动生态,犹如天人,遂起心伐息国,于军中立息妫为夫人,人称桃花夫人;楚平王见与世子建联姻的秦国公主孟盈,贪其绝色,竟然不顾伦常,将儿媳纳为自己的妃子。好色之君,为了美人,什么蠢事做不出来?当年越国弱于吴国,越大夫范蠡献美人计,吴王夫差为越国美人西施所迷,最后亡国。虎安宫瞫梦语既是天下绝色,公子何不效当年范蠡之计,谴人秘送那美人给楚王,消其意志,并于中取事;再阴赂其左右之人,则我巴国安如泰山也!”
平安笑道:“有夫差前车之鉴,楚王如何会上当。”
郑桓正色道:“公子既知前车之鉴,何不多思虑国之大事,而为一美人费尽心机!”
巴平安脸红,转而笑道:“大夫说笑了,江山美人兼得,岂不两全。此事一山归一山,还需大夫继续着力促成,我必有厚报。”
郑桓一谏不成,又生一计:“那就将美人送到江州宫中,君上一喜,公子大事成矣。”
平安道:“不然。若是如此,四哥觊觎储位已久,必然联络所谓正人君子,谗言我送美人迷惑君上,误君误国,反为不美。”
郑桓知巴平安好色之心难改,想来个缓兵之计,故作为难道:“可是,此女尚未及笄,是否提得太早?”
“不然。捉鱼拦上游,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喝汤。应该是最近便满十四了。我家女人,你也晓得,病入膏肓,估计难过今年。”
鄂仁在场察言观色,此时笑道:“虎安伯的女儿,我也见过,确非常物。”
平安对郑桓道:“你这次去虎安山,见了相善,正好亲自请他从中周旋。”
郑桓知巴平安非枭雄之主,多说无用,然而跟随多年,言听计从,何忍相弃?唯愿他将来登了大位,肩上责任大了,或可改变,毕竟此人良心未泯,若是为君,应有仁慈,比起暴君总要好,不再言语。当晚议定,次日先发使至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