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昆和他的那些弟子将上官自清的出现习以为常时,祁昆和方胜的对战便再次开始了。每逢此时,上官自清要么会去指点其他弟子法诀,要么便在一旁观战,俨然成了这平虏府的一份子。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明白上官自清的心情。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容易觉得孤独。他也是从世俗界中来,亲人早就死得一干二净,如今尚算亲近的便只有那几个弟子了。他一辈子一共收了六个徒弟,有两个已然去世,当时着实伤心了一番。剩下的四个徒弟,另外三个都颇为孝顺,但是资质平平,唯有祁昆,一样从世俗界而来,一样资质过人,却单单不与他亲近。上官自清也有文人的傲骨,祁昆在修真之初与赵镇北相善,他也不加阻拦。以至现在,他与祁昆之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人一老便会想得多,心思一旦松动,他便觉得有些对不住祁昆,纵使当年这倔徒弟不与自己相善,也不该放任不管。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如今想来,他实在愧对这“师傅”这个称呼。
然而他也是一代宗师,一生精研修行理论,在整个雷落宗无出其右者,若让他主动去向祁昆示好,他绝拉不下那个脸来。
他的本意是,让方胜来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可是在与方胜的相处中,他慢慢发现,方胜的确识大体知进退,但他骨子也有骨拗劲,并不会因为他是师祖就向他妥协,也不会因为祁昆是师傅就服软,做任何事他都有他自己的方法。上官自清能感觉得出,在祁昆与他之间,方胜很明显地更敬重他一些。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有方胜起带头作用,他觉得他可以直接跨过祁昆而把祁昆的那些弟子聚拢在自己身边,对祁昆的愧疚,他可以在这些弟子身上补偿。
然而再后来,上官自清仔细听过了方胜的修行经历,他以他的阅历出发,近乎中邪一般地认为方胜极可能就是一个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的顺利型修士。他并没有任何证据,而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可以用道理说清的事,他忍不住一次次想,如果他的猜测真的是对的,那么即使祁昆门下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与自己相善,也足以清扫掉自己心中对祁昆这一门的愧疚。
方胜将来的成就一定会比祁昆更大!这就是上官自清的真实想法。
源于心中的那份愧疚,也源于对方胜的关爱,他决定经常到平虏府走动。
他很快就习惯了自己在平虏府所担当的角色,指点那些弟子们法诀之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数次之后,他也终于能心平气和地看祁昆与方胜对战,若是以前,他是决然无法接受一对师徒竟然拳脚相向这种事的,哪怕是切磋。
实际上他并不懂武功,唯一能看出门道的便的是两人对蛮犀冲的应用。即便如此,他也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他这一门第二代和第三代中最疼惜的两个人了。
以上官自清的才智,也仅仅用了十来天就渐渐看明白了祁昆与方胜相斗的套路。他不得不承认,在拳脚功夫上,修真界此类的功法完全是空白,在只使用蛮犀冲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比这两个人打得更精彩。
在不知不觉中,上官自清竟也学了些武功套路,他实在没料到,自己如此年纪了,竟然还能从自己的徒弟、徒孙身上学到东西。慢慢地他也有了拳脚高手的眼光,并没费多大劲,就看出了祁昆和方胜的高下。
在所有人看来,方胜都要比祁昆弱一筹,可是上官自清看得更长远,因为他知道,就算祁昆再怎么控制自己的境界,祁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光的经验!在这方面祁昆比方胜丰富太多,假若祁昆真的只是一个炼气期五层的修士,那祁昆一定打不过方胜!这并不是因为他因喜爱方胜而有偏见,而是事实。
之后,他终于看着方胜迎来了蛮犀冲的小成境界,又被称为内蕴之力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