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府尹率苏文一行等,行到那秦淮河畔,早有苏小小那花舫停靠岸边,左右两个侍女,提着贴花的灯笼,见府尹一行到了,便蹲身行礼,一人提了灯笼在前,引那府尹一行上了跳板,一个也提了灯笼,跟在最后。
上得花舫,那丫头便径直引到舱内厅堂处,那府尹右手首座坐了,潘阆次席,林逋左手首座坐了,苏文次席。早有司律捧出香茶,又端出几盘果馔点心。却独不见那苏小小。
林府尹因问道:“苏大家和在?”
那司律便道:“姑娘正自梳妆,即刻便到,先用些点心!”
林府尹点头笑道:“我等却是不急,却是有人要急了!”只拿眼儿斜睨苏文。那潘阆与林逋俱都大笑起来,只是揶揄苏文道:“到时休叫负了美人恩情,不然便做不得雅人,却是个俗物了!”
苏文赶紧打躬苦笑道:“几位大人如是说了,那下官敢不从命?”
那三人俱是又大笑一阵,气氛显得融洽,正说话间,却听得那司律将那,门帘一掀道:“姑娘来了!”说话间,便至闻得一阵清风,从那门帘外闪进一个人来,那林府尹等人心中俱叫道:好一个标致可心的人儿啊!但见:那可人儿身穿紫纱衫儿,白纱挑线的裙子。腰肢袅娜,宛如杨柳轻舞;月貌娉婷,好似白玉梨花。又见那神情,却是:两弯柳眉微蹙,便如嫦娥后悔偷灵药;一张俏容削瘦,好似西子病中常捧心。即便是苏文,也是一阵意动。
苏小小上首站了,低垂着头儿,却并不敢瞧那冤家一言,只是福了一福道:“小小拜见各位大人,一时迟了,却难恕罪!”
那林府尹便笑道:“何处此言,此番却是我等来叨扰的,便是肯接待时,也是给足我等面皮!”那林逋赶紧点头称是。
苏小小只拿眼儿斜睨了苏文一言,但见那冤家目不斜视,只盯着脚底一片地儿看,并不曾多瞧自己一眼,眼见得这多ri相思的人儿便在眼前,却恍如陌路之人,一时心伤,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得强笑道:“小小还略备了薄酒,以贺各位大人擒贼之功!”
林府尹谦虚一回,便随那小小到了那花舫高楼,又是另一番景象。那楼上并无遮挡,却甚是平阔,那zhong yang更是摆着一张红木雕花的圆桌,那圆桌上已摆满了各sejing致菜肴。从这楼上,便可将那繁如星点的秦淮夜景,尽收眼底,又有清风吹拂,隐约还有丝竹管弦之音,飘渺浮动之歌。
林府尹不禁叫了一声:“端的是个好出处,便胜似人间仙境一般。”那林逋叹道:“却是这般的神仙一般的地方,又有小小这般神仙一般的人儿,在下已然分不清这到底是人间还是仙境了!”
潘阆也大声叫好,便道:“莫若你分不清,便是我也是这般,想世间人都道我乃谪仙人,我却不自知,今ri方才有这般感受,此情此景,这才当得谪仙人之号!”
那小小低眉顺眼,浅笑嫣然道:“极为谬赞了,却不知苏都监大人以为如何呢?”
苏文见那小小只顾对自己发难,便笑道:“亦如入画中一般!”
小小抿嘴一笑,又请四人坐了,那小小自身便挨着那苏文坐下,早有丫头将四人杯盏斟满。那苏小小只将那杯儿抬起,对那林府尹笑道:“这杯便是小小敬府尹大人的罢,这场大胜,扬州之人俱言大人功德,更有要立碑建祠传世记颂的,小小便不自量力,以薄酒相敬了!”
林府尹听得痛快,心情舒畅,对那小小奉承之语一并受了,便大笑道:“当浮一大白,”便一口干了。那苏小小用衣袖遮了,也自干了一杯。
林府尹笑道:“你敬我一杯,我亦要回你,只是不是吃酒,却又一好事与你!”
苏小小微微笑道:“却不知是何好事?大人能否见告?”
府尹笑道:“现时却不能,只饮酒罢!”苏小小也不追问,又拿起杯儿,依次向那潘阆、林逋各敬了一杯。那林逋吃了一杯,叹道:“如此良辰美景,如能得闻苏大家的仙音,便是完美无缺了!”
苏小小亦笑道:“待我再劝一盏儿酒,弹奏一曲便是!”言毕又将盏儿斟满,直捧到苏文面前道:“公子请!”
苏文听闻此时小小并不唤自己官名,却道了一声“公子”,一时恍惚,便如那天夜里,初次见到苏小小时的场景,心情荡漾起来,却瞧见那小小目光坚定,柔肠百结,那脸儿削瘦,自有一番惹人怜惜的情思,不由暗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若是再辜负了你,便是我的罪过了。一念及此,便要去那自己的盏儿,岂知那小小只将她自身手中的盏儿递与了苏文,自己端起了苏文的那盏。此便唤作一个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