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公请讲。”
冯令頵停下了脚步,面色和蔼地看着王角。
“这回廊中的,是电灯?”
“都是‘汉阳造’。”
一脸自豪,非常骄傲。
眨了眨眼,王角好奇地问道:“我在几个地方,也见着电灯,但用的都是蒸汽机来发电,动静不小。这李公馆,却是安安静静的,不知道这是用了什么妙法?”
“哈哈哈哈哈哈……”
冯令頵大笑起来,“王相公是有见识的,这是头一回,有人注意到了这个。”
说着,冯令頵便小声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李公馆也有蒸汽机,型号也的确是最新的型号,马力大、效力强。只是,都是用作备用。”
卧槽?!
王角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刘哥心碎的可能。
“莫非……贵府用的电,是电站发的?”
“……”
这一回,轮到冯令頵惊讶了,甚至不能说是惊讶,而是惊骇。
整个人炸毛一样猛地瞪圆了眼珠子,冯令頵小声道:“王相公好眼力,只是,还请保密则个。”
卧槽!
坏了。
多嘴!
王角猛然想起来刘哥为什么跑去南海搞研发的,就是因为在黑水搞电站,然后玩不下去了,就被发配。
电站是个好东西,但对有的人来说,好东西有如何?是能让子孙安安稳稳继承一万个亿?
还是能让子孙左右江山社稷?
不能?
不能那电站搞来何用?
之前王角总是觉得刘哥比较偏激,现在觉得,刘哥这已经是相当的克制了。
韶关,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有人偷偷地弄了电站,然后……给自己家发电。
他妈的,这是人干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奇葩。
“我就是瞎猜的,不会到处乱说,用我先生的名义发誓。”
心中害怕的王角,赶紧发了个毒誓,内心还补了一句:爷要是出去乱说,就让糟老头子棺材板冲浪。
父慈子孝,必须的。
师父也是父,弟子也是子。
很合理。
原本还带着看土鳖眼光的冯令頵,这光景内心也是忐忑,刚才那一瞬间,他自然是有得意炫耀的念头,要说五十岁奔六的人,也不至于。
但没办法,谁叫王角是钱镖的学生呢。
冯令頵这个岁数的人,谁还没有过理想?谁还没有过豪情壮志?
可大部分都是被时代的弄潮儿弄得潮水欠涨。
巧了,钱老汉就是弄潮儿的一员,就是这老东西弄潮的方式比较特别。
虽说暴露了一些东西,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就瞒不住的。
李公馆的确搞了电站,但电站的规模不大,就是在曲江上搞了一块地,明显还是挺明显的,不过不要紧。
因为“五姓汤锅”干啥都有说道,再者又创造就业、依法纳税,这事儿就挺棒。
反正韶关这里,都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水坝,只是对外统一的口径,是用来灌溉农田。
别问,问就是韶关“都江堰”。
妥妥的。
如今暴露个一鳞半爪,倒也不算大事儿,真正让冯令頵惊异的,是王角在片刻之间,就想到了这个。
正常人的脑回路,难道不是想要去问,是不是有更牛逼的机子啊?
这时候,哪怕直接炫耀说用的是电站的电,也是装逼装得很到位。
结果现在被这么一个嘴上无毛的后生看破了底细,这就让人比较难受了。
果然,见到冯令頵神色都变了,彭彦苒手下一只手揣到了怀中,左右护卫也都是见机行事,直接将李公馆的随员隔开,这是很惯用的保镖站位。
见多识广的冯令頵愣了一下,顿时对钱镖的这个弟子,有了新的判断。
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走过去之后,直接到了一处临水戏楼,这水,便是直接从外头引入,从整个园子中过去,有船也有人。
船上的人,不是外人,却是主人。
主人在船上听戏,而戏楼之中唱戏的,才是外人。
王角见状,心中暗道:这个李昪,很会玩啊。
果然,等看到王角一行人,那水中船上便有几人站了起来。
有个中年帅哥个子极高,卖相极好,美髯长须,精神矍铄。
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王角都能感觉到此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富贵气质。
只见这人拂须笑道:“之前听说钱先生收了徒,我还只当是外人乱说的,没想到,直接收了个状头之才的弟子。还是钱先生厉害啊。”
那中年人下了船,上岸之后,在道旁又笑道:“我就是李昪。”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自我介绍,很直接。
王角赶紧上前,行了礼之后:“杀龙港王角,见过李总。”
“哎,什么李总不李总的,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李老哥就行。”
李昪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也是好听,中音稳当,既不沙哑,也不软塌,总之就是让人觉得很有气势。
“不敢不敢,我还是喊您李老板吧。”
“哈哈,都行啊。”
李昪倒是爽快,然而王角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一喊,仿佛自己是光头强……
他妈的,怎么这么不爽呢。
“那我托大,喊你一声小王……如何?”
“……”
拱了拱手,王角虽然无语,但还是道,“自无不可。”
李昪正要说话,却见外间一阵哄闹,莺莺燕燕嘻嘻哈哈,宛若银铃乍响,来了不知道多少个姑娘。
高矮胖瘦应有尽有,更是穿着打扮迥异,有皇唐天朝的常服,也有招待人的正装华服,还有几近“袒胸露乳”的诡异打扮。
尤其是有几个姑娘,侧乳都看得分明,直接把王角惊到了:卧槽,韶关老乡这么开放的吗?不至于吧。
“涯吂食饭,食饭先佢。”
“吃饭吃饭,走走走……”
莺莺燕燕,各操方言,竟是一阵风一样,从这边路过,唯独一个红装少女,在王角那里,站定了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