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不有你在公社里,如果辛苦,让天康作上二三年再换个地方不就行了!”金娥笑眯眯地说,“茧站保管是舀公社工分,每天有三角钱补贴;不收茧时,白天又没什么事,你是公社领导没有空,家里两边的自留地他都顾得上。就是晚上不能回家,茧站又不远,慢慢走也只有一刻钟的路;大不了我辛苦点。日子长了,每年的春、夏两季蚕,我去茧站烧饭去。我也去舀‘非包工分’去,也去领领生活补贴……”
金娥咯咯地笑,林木森听着很不舒服。他问薛天康:
“你真的很想去?”
薛天康说:“现在大队‘植保员’也有人了,又有了小毛、伯林他们,大队里的人都满了。木森,家里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有一点‘活钱’,家里日子好过一些。”
这倒是实情,可人事安排太敏感,林木森真的不想为了他卷入无端的是非之中。林木森推辞道:
“这事……天康哥,可惜我只是个空头主任。舅妈去找宏铭哥,有他的一句话,准行!”
徐贞女说:“我找过好几次。去年、前年都找过;宏铭说,具体的人、人什么,对,人事安排是由下面推荐报上来的。去年搞‘农田规划’,我也找过他,宏铭答应想办法,后来说沈书记点名要你,同一个大队抽调两人不合适……”
金娥笑眯眯地说:“木森,我去问过伯林他们,所有人都说,蔡阿田特别器重你。既然人事安排是由下面推荐报上去的,不就是你去说句话。木森,难道自家人还不如‘过房亲’?”
林木森的嘴角不由痉挛了;真是不打自招!他想厉声回绝,心里一翻想,薛天康呀薛天康,你没得罪我;怪只怪你有个好阿爸、有个好兄弟、还有个好娘子、加上袒护你的岳父母,我只能保证不伤害你!我也学学你们。他笑了笑,说:
“天康哥,你们也都到的,我说是一个‘农规办’主任,可除了在龙溪茧站挤了间办公室,手下连一个兵都没有。空头主任一个!我的职权与蚕桑又不搭边,茧站的事不知插不插得上嘴。丁师傅、李伯林他们是你们去问,是故意在抬举我,红旗茧站的‘老人’有十三四个,谁都比我和蔡站长的关系好;我只能去试试,不过,你们千万别抱希望。如果好解决,舅妈的面子还不大?宏铭哥早解决了。是不是?还有,这个‘子承父业’的话提不出口。金娥姐,你公公只是‘劳教’六个月,说声就回来了,你让天康哥去顶位置,他回来了干什么?”
一屋的人愣住了。屋里气氛顿时不协调了,饭桌上的人默默地吃着饭;除了李金凤,大家还是认定是林木森不肯帮忙。
徐贞女偷偷望望林木森,低下头,撇了撇嘴。徐贞女知道事情无望,她从妹妹口中探得宏铭不肯帮忙是当年薛长笀太狂妄,当着宏铭的面,一句“由来富贵三更梦,何必楚楚苦用心。不是每只鸡仔都能打鸣啼晨的。”伤了宏铭的心,害得天康一直吃瘪。当年因薛长笀污告,宏铭亲自来钱北抓了林木森,一直被人暗地笑话。现在薛长笀“吃牢饭”,宏铭肯定更不会帮忙。
林木森明知这些,却把话全推给宏铭,由此来,林木森嘴上不说,心里对薛家的记恨很深!当路莫栽荆棘树,它年免挂子孙衣。薛长笀、薛天健这父子怕和林木森前世有杀父之仇?还有金娥这张惹事的嘴!
李阿三表面上不哼不哈地,心里却有了主意。他暗自发笑,林木森是自作聪明,你不去我去。上龙溪我矮够不上,和蔡阿田我还能说上话。哼,老子这回办成了,也不会领你的情,念你的好!还有,戆头越来越狂,得找个人带几句话,敲打敲打他!
金娥什么也不想,恨得牙齿发痒。林木森,狗屁的文化人!一个上门女婿还真以为出息了!不知大小的东西,金凤就是个见不得男人的货。总有一天会清这一笔笔的帐。
薛天康知道没希望了,林木森的搪塞话是在哄鬼,阿爸因奸宿乔巧,骗取证据,“劳教”六个月。一声“劳教”,连党籍都丢了,还会回红旗茧站?只是薛天康感到很冤,被自己的阿爸、兄弟给害苦了。
林木森坐在一边很不自在,好在李新华来了,对林木森说:
“建华让我捎个信,要你去趟收购站。”
说声出门,林木森才发现没衣服可换。李金凤从晒衣绳上取下件白衬衣,府绸料干得快,裤子是卡其布,还是湿的。李金凤叹了口气,说:
“扯了三床被里布,家里连存的布票都用了。你就三条外裤,还有一条都破了,怎么够?”
林木森怀疑外屋的人在听,故意高声说:
“没事,湿点总比穿短裤强!过二天等‘春蚕’的‘补助费’发了,让城里姨妈弄块的确凉、的确卡,不用布票;我们也时髦一下。”
李金凤忙一把捂住林木森的嘴,低声说:
“没事找事!好人,就你有钱!我不用你管,你现在公社作事,怎么也要置两套出门的衣服。”-<>-记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