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九爷晚上还能变成鬼回来,以老太太疼小儿子的德行,只怕以后这司家都要变成九房的,大房和三房好歹是老太太的亲子,多少也能捞点,可其他几房算什么?五太太可是知道司家有多少家产的,还巴望着以后分家时多得一些,现在九房却多了个九太太和九爷,不用想也知道老太太最后会怎么做。
为司家的这份家产,五太太觉得她将九爷除去并没有错,说不定其他几房的人都会感激她呢。
就在老太太被气得不行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娘,您怎么过来了?”
所有人被这声音吓到,唬地转身,就见不远处的走廊下站着的九太太。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早上的那套,显然回去换过另一套,施施然地站在那里,眉目柔和清亮,唇角含笑,如同一个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气质,实在看不出先前竟然会和一个道士打起来。
“萻萻?”老太太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说道:“你没事吧?那道士呢?”
“没事啊,道士已经被我打跑了。”
打跑?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词,都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这词用得真是微妙。
唯有老太太笑呵呵的,“真的?那可真是厉害。”
然后老太太又问几句,迟萻都耐着心地回答,只是周围的听众早已经从惊悚到麻木,甚至怀疑九太太那话是编出来逗老太太高兴的吧?
唯有五太太缩着身体,压根儿就不敢看迟萻。
“不是编的。”迟萻伸手扣住花园里的假山,假山是用太湖石堆成的,她的手指扣进一块石头,轻易地就将它举起来。
众人:“…………”
很好,他们现在终于知道九太太将道士赶跑并不是编的,请你快点将那块石头放下去吧。
迟萻将石头放下,抽回手,拿着帕子擦手,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再看那块太湖石,那清晰的五个手指孔印……
一会儿后,所有人都坐到正厅里,五太太跪在中间,一脸惶恐不安,哪有平时的伶俐劲儿。
老太太沉着脸,说道:“许氏,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没等五太太说话,老太太继续道:“你们也是。”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特别是那些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脸皮都控制不住抽搐了下。
“别以为我老了,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其实我心里门儿清。”老太太扯起嘴角,笑容冷冰冰的,“以前我不在意,是因为昂儿不在,老大是个公正的,他自会妥善安排我的身后事,不需要我来操心。但你们偏偏要将主意打到昂儿身上,连他做鬼都不放过他,你们是想逼死我么?”
一群人赶紧站起来,跪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捻着手里的冥币,摸着那冰冷的金属,心中的郁气才放松一些,“五爷明天就将许氏送回娘家去罢。”
“娘!”五老爷夫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老太太看不到,也当没听到,然后朝司轩叫了一声。
司轩应一声。
她继续道:“轩儿,你和我说说,这些长辈在外头干了什么事?你都老实地说,他们既然有脸做,说明这老脸也不要,哪里还怕被个晚辈说?”
一群人听到这话,顿时头皮发麻,特别是五老爷,原本还想为妻子求情的,等听到老太太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脸色大变,嘴唇哆嗦着。
司轩看着这群长辈,缓缓地开口。
***
迟萻并没有掺和这些事,不过很快就从徐嬷嬷那儿知道事情的后续。
老太太将五老爷夫妻都逐出司家,至于五房留下的五个孩子,依然留在司家,但却要被分出去,从嫡支变成旁支。
家中的老人在,原本应该不分家的,而且旁支哪有嫡支好?更不用说现在的司家在南城一带的声望和影响力,只要脑子聪明的,都不愿意离开现在的司家。
老太太这回确实是气得狠了,直接将几个五房的孩子分出去。
五房的几个孩子也是倒霉,父母做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情,可是如今父母都被老太太赶出家门,他们能留在司家已经是幸运,还能怎么办?
五太太所做的事情触及老太太的逆鳞,所以她被老太太赶出去。
至于五爷,则是在外面和洋人频频合作,特别是司轩无比讨厌的东洋鬼子,五老爷竟然也和他们私下往来,做的事情已经超出司轩能容忍的范围,这才是被赶出去的真正原因。
南城军是出了名的讨厌那群东洋来的矮矬子。
这次五老爷被捉个正着,代价是被赶出司家,不得不说这个惩罚严厉得让人害怕。
司家发生这种事情,也让那些前来给老太太贺寿的旁支看得分明,个个背脊生寒。
老太太虽然老了,但余威还在。
傍晚,迟萻去吃宴席时,发现今天没有昨天的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笑时,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牵强,等看到迟萻走过来,原本热闹的讨论声,瞬间就没了。
迟萻依然是一副笑模样,仿佛没有看到现场这诡异的气氛。
半路遇到司轩时,迟萻叫住他,问道:“轩少似乎很讨厌东洋人,为什么?”甚至为此而将与东洋人合作过的五老爷赶出家门,这在旁人看来,已经十分严厉。
近半个世纪,华夏越来越多洋人活动,现在的东洋人并非是最让人讨厌的外国人。
司轩扶着腰间的枪套,回答道:“九叔讨厌他们,曾言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迟萻恍然,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于是等入夜后,九爷又从幽冥回来给老太太贺寿时,迟萻兴致勃勃地将他拉到老太太那儿。
司家所有人都被叫过去——除了五房。
当看到阴气森森地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的鬼王,一群人冷不仃地打个哆嗦。
他们好像又有点明白五太太为什么这么蠢了,还不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