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姨娘觉着,你是郎君,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黏黏腻腻的,你该早点扛起一个郎君应该担负的责任。姨娘见识不够老太爷、你阿爹他们深广,你头上几个哥哥都得不到他们的宠爱,就是夫人对大郎君他们都是严厉至极,既然如此,你也很应该这样,慈母多败儿,姨娘又怎能因为自己之故,毁了你一生。”
姜伯庸心头震动,心中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姨娘一直以来对待他和五娘不同的原因。
原来...是想他好吗?
姜伯庸想笑,又想哭,笑自己傻,笑自己执着至久的一切背后,不过是姨娘想为他好;又想哭,哭自己小时候午夜独睡,总是因为姨娘对五娘比自己好而心酸落泪。
“姨娘,您就没想过,我一个庶子,本就在府中身份敏感,小时候您也不疼我,就不怕我会钻牛角尖吗?”
既然已经将话摊开,姜伯庸索性继续问下去。
楚姨娘一愣,“你小时候穿的衣裳、荷包,哪样不是姨娘亲手做的?你每次生病,哪次不是姨娘亲自照顾你?”
姜伯庸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姨娘的话也唤醒了他的记忆,就算是现在,贴身里衣都依然是姨娘的针脚。
楚姨娘却想到了些什么,狐疑的看着他,“该不会你说得疼爱,是指跟五娘一样,要姨娘亲亲抱抱吧?”
姜伯庸脸色陡然带上了一抹红,幸好这一年来在演武场的用功,让他晒黑了不少,那抹红意看得不甚清晰,他掩饰似的叫道:“当然不是!对了,姨娘,当初为何我会出生?”
府中三房,只有他们大房有庶子,姨娘也说她对夫人充满愧疚,既然如此,当初阿娘为何会让姨娘生下他?一碗避子汤就没他出生了。
楚姨娘叹了一口气,“当年老夫人病重,她老人家最是看重姜家的传承,彼时夫人怀着三郎君,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劝夫人找个丫头伺候老爷。
夫人出身寒门郑家,嫁进姜家已是高嫁,又是冢妇,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夫人嫁进来那头五年,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夫人是极好的,从不嫌弃夫人,老夫人手把手教夫人世家夫人的一切,夫人与老夫人之间感情甚是和睦。
不过是老夫人当时身子不好,有些病糊涂了,这才提出给丫头你阿爹,那是她老人家第一次提出,夫人怕自己不答应会让老夫人病情加重,就答应了,选了姨娘这个贴身侍女去伺候老爷。
姨娘做了几个月有名无实的通房丫头,那一天老爷在外应酬回来,喝上头了,没去打扰夫人休憩,就让我伺候洗漱,然后一不小心...咳咳...”
楚姨娘轻咳两声,在儿子面前也实在是说不下去后续,话锋一转,略过这段继续道:“那晚糊里糊涂的,第二天夫人得知之后,也并未责怪生气。
至于说避子汤...夫人说若是一开始就先喝汤,那喝了就喝了,如今木已成舟,兴许姨娘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她当时怀着三郎君,说就当是为三郎君积福,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那就是天注定,她也希望姨娘日后有个依靠。”
楚姨娘没对儿子说,其实当时她得知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时,是想过一碗汤喝下去的,彼时夫人的肚子越发大了,快要临盘,她不想让夫人难做,不过被阿朱瞧见,夫人后来阻止了她,也是那次夫人对她说,她肚子里孩子是姜家的孩子,夫人才是那孩子的娘亲,她没有权力扼杀夫人的孩子。
“姨娘何故让你与家中兄弟姐妹相争要堂堂正正的争?因为夫人从不使那些龌蹉手段,她常说,走在阳光大道的人,永远比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鼠辈们走得更远、更快。
若一个女人过得不快活了,去为难另一个女人算不得本事,直接把惹她的男人打杀了就是...哎哟,说过头了,说回方才的事,其后等姨娘将你生下来,夫人又怀上了六郎,老夫人就仙去了,这就是二房和三房没有庶子的原因。”
然而姜伯庸却嘴角抽搐不止,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句“直接把惹她的男人打杀了就是...”上,心中默默为阿爹默哀,阿爹,您可千万不要招惹阿娘,不然您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