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跟在后面,提醒道:“别上当,这可能又是个陷阱……”
不用猜了,那人就站在村路上,与此前两人的穿着截然不同,宽袍大袖,在夜色中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胡桂扬。”那人放低了声音,仍显调侃,好像早就认识他。
小草止步,胡桂扬走到她身前,打量拦路者,“你姓闻?”
“闻不经,经天纬地之经。”
“你们一家都是怪名字,不过你敢现身,起码还有几分胆子。”
“我早想现身与你一战,只是时机不对。”闻不经慢慢抬起右臂,表示自己无意立刻出招,“这是你的东西吧?”
闻不经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机匣。
“我看不清。”胡桂扬全神戒备,右手套着机匣,左手握着木牌。
“据说它叫‘灵缈’。”闻不经手一翻,机匣掉在地上。
“是我的又怎样?”
“今晚的事与‘灵缈’无关,是为了你手中的‘饮红’,七个人,胡桂扬,还差最后一个。”
胡桂扬冷笑一声,四名村民、两名行凶者,的确已经死了六个人,但是只有后两人的死亡与“饮红”有关。
闻不经猜到了胡桂扬的想法,笑道:“与‘灵缈’不同,‘饮红’并非一件机匣的名字,而是一类,共有七件,一模一样,都是一个月前新造出来的,今晚之前,还没有在活人身上用过。”
闻不经慢慢将左手从袖子里露出来,“我这里也有一件。”
胡桂扬也笑了,原本戒备重重,这时放松双臂,“‘饮红’有什么特别吗?值得你们滥杀无辜。”
“‘饮红’并不特别,特别的是你。”闻不经向前迈出一步,容貌稍微清楚一些,他还年轻,比胡桂扬大不了多少,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见过养蛊吗?”
“在京城,养蛊是死罪。”胡桂扬曾经跟随义父去过一次南方,对那里的养蛊风俗略有了解。
“许多毒虫养在一起,互相厮杀,剩下的最后一只就是蛊虫,据说有种种奇效,其实没那么夸张,仍是普通的毒虫,只是有过一段厮杀的经历,显得与众不同而已。胡桂扬,你就是那最后一只蛊虫,虽然普通,在外人看来,却不免有几分神奇。”
“呵呵,所以你们几个人就跳进来,自愿当虫子?”
“没错,总得有人证明你的普通,否则的话,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第一,四十个兄弟当中,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第二,除了你们闻家庄,还有人把我当蛊虫?”
“活着的人有两个,大家都倾向于你,等你死了,我们再去解决另一个。”闻不经没有回答第二个疑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不信鬼神,而我不信邪,你杀死了我的两个师弟,的确有点本事,但是到此为止,接下来是你和我之间的比武,完成‘饮红’的第七次击杀。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蛊虫之说,我死了……”
闻不经微笑不语。
胡桂扬扭头向小草说:“以后永远别接触这种人,他们不止自己愚蠢,还要将所有人变得跟他们一样愚蠢。”
小草茫然地点下头。
闻不经大笑,“不必多说了,这是你我之间的决斗,让小女孩走开一些,今晚不再需要多余的死者了。”
“我不是小女孩。”小草气愤地说,轻轻晃动手中的枪头。
“你退下。”胡桂扬说。
“不,我要为村里人报仇。”小草不是那种听话的女孩。
“等我死了才轮到你报仇。”胡桂扬冷冷地说。
小草愣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后退。
“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闻不经笑道,迈步走来,走得很慢,左手依然露在袖外,套着机匣,他就是要用“饮红”杀死对方。
“‘饮红’只是很普通的机匣,胜在操纵简单,十分适合初学者使用。不像‘灵缈’,手法多样,但你只会一样。”闻不经边走边说,似乎对这场决斗不是很上心。
胡桂扬站立不动,只将双臂稍稍抬起,觉得木牌这时用不上,干脆放入怀内,“反正都是杀人的兵器,若论威力,没有一件能比得上鸟铳。”
“嘿,你才学多久,就以为自己能评判天机术了?”
“等等。”
闻不经停下脚步,他一点也不着急,“嗯?”
“我有句话要问你。”
“说。”
“你觉得自己死后会变鬼吗?因为我只想杀一次,不想再找和尚、道士杀你第二次。”
闻不经脸上又一次显露笑容,突然向前蹿出,与此同时,激发了左手上的机匣。
他的动作极为流畅,跃起的一瞬间离胡桂扬还有二十几步,出招时已经进入攻击范围内,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他的准头极佳,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认准要害。
胡桂扬防不住,也躲不过,他被击中了,位置是咽喉,可他没有死,因为小剑刺中的是他的左拳。
小剑直接刺透手掌,胡桂扬想将它留下,却没能成功。
闻不经收回小剑,明显愣了一下,天机术主要靠十指操纵,他没料到胡桂扬居然敢于牺牲左手。
就是这一愣,给了对方一次机会。
胡桂扬出招了,不管要害不要害,直指胸膛。
在他身后不远,小草也出招,她从来就不是听话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