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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夜半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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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红色的小伞,仔细看着那把蓝色的,她重新放在鼻下,用力的闻了闻,是药味儿。

这把伞,是那个男人拿过的,是他拿起这把伞然后放在了她手里。而那把红色的,则是她自己拿的。

她身上也有药味儿,但是没有这么重。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碰过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药味儿?他是大夫?可根据太山所说,草流城只有一家药房,那药房里的大夫年岁都很大。

看来,还是得问问胡桑才行,若那男人是草流城的人,他肯定知道是谁。

然而,在她向胡桑描述之后,胡桑却是连连摇头。

“这么跟你说吧,草流城的青年才俊,只有我。如你所说的那种男人,若真存在我定然认识。不过,我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没有这样的人。”他摇头,没有。

胡桑说没有,那么就是真的没有,孟揽月很是相信他。

他这脑子好使的很,一些东西会长久的储存在脑子里,即便过去很久也不会忘。

而且,他在草流城这么久,这城里哪个人他都能知道上几分。

“既然不是草流城的,那么肯定是别处来的。也兴许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是我多想了。”拿起那把蓝色的小伞,放到鼻子下,还有些淡淡的草药味儿。

只有常年浸淫于此的人才会有这种味道,她也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不满一年,她的手指上都没这么重的味道。

而昨天碰见那个男人,他的身上貌似也没有多大的味道。也兴许,这伞上的味道不是他沾染上的,可能之前正巧某个大夫拿过这把小伞欣赏过罢了。

“依据你所说,我却认为凑巧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信我,不如听我分析分析?”胡桑笑看着她,说道。

“你说说。”孟揽月点头,胡桑的分析,值得一听。

“若是凑巧搭讪,这不太合理,他拿了钱,那么接下来势必还得询问你的姓名家住何方,这才是搭讪的正常程序。他若是有目的,那么这目的我却是猜不透,毕竟善恶未知,你没受到伤害,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这就耐人寻味了,之后的,我就猜不到了。”胡桑摇摇头,他的猜测仅限于此了。

“你说得对。”点点头,胡桑的推测听起来很有道理。

“不过你也不用想的太多,自己吓唬自己。这世上怪人多的很,若是这人还在草流城,我就能找到。”这是胡桑的地盘,想找个人还不容易么。

“好。”这草流城是个是非之地,随便冒出来哪个人,没有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孟揽月都觉得心下无底。

胡桑办事很快,尽管没找到那个男人,但是药材商却找来了。

这药材商贩卖药材,种类可是特别齐全,但凡说得上名字的,他都有货。

把自己所需要的列了一张单子,孟揽月交给那药材商,“待得找全了便送到这里来,这是定钱,尽快。”把白天齐给她拿来的一盒银子拿出来二十两,两个硕大的银锭,沉甸甸的。

药材商收了银子,把单子也收起来,然后便告辞了,并且言明,十日之内必把单子上的药材都送来。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药材商把药送来,也等着白无夜回来。

可是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他还是没回来,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夜幕降临,孟揽月也把门窗都关上了,随后开始脱衣服。

屏风后热气蒸腾,把衣服褪下,她便绕到了屏风后,直接进了浴桶中。

泡的舒坦,直至手指头都泡皱了,她才从浴桶中出来。

裹上丫鬟送来的袍子,料子丝滑,穿上身上格外的舒服。

不过,孟揽月认为这东西应该是白天齐的夫人们经常穿的,用以夫妻之间调情用的。

只有腰间一个带子,走路时大腿都露在外头。这古人也是有情趣的,只不过这情趣都藏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得端着,越正经越好。

裹着袍子,她坐在床上,拿着手巾擦拭潮湿的长发。

这头发太长了,每次洗完都得很久才会彻底干爽。

擦拭着长发,她一边寻思这几天来所遇到的事情。那日在街上遇见的那个男人,胡桑还是没找到,所以他也断定那人应该是从别处来的。

在这个时间,任何一个从外地来的人都有可疑之处,毕竟当下草流城形势复杂。

要真是汪诩或是高卫的人,那么,大概应该已经知道她现在已经代替了杜先生的位置。

可,若是如此的话,他们应该杀她才对。那天又是个绝好的机会,怎么没动手呢?

思考着,孟揽月擦拭头发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后眼睛闭上,就靠在那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只听得哐当一声,惊得她身子一抖。

但忘了她睡着的时候就靠坐在床边的事儿,一抖之下身体不平衡,便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一双带着灰尘的锦靴就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那靴子,孟揽月缓缓抬头,昏暗的烛火之中,白无夜一袭黑衣,恍若黑夜中的暗鬼一般。

看见是谁,孟揽月长出一口气,“你能不能先敲门,吓我一跳。”扶着身后的床沿站起身,然后翘起左腿,膝盖红了一片。

肤色白皙,所以那红也格外显眼,但也只是碰撞了一下,并未破皮流血。

漆黑的眸子自她的脸缓缓下滑,她身上那衣服穿了等于没穿。

“穿成这样是等谁来呢?”绕过她,白无夜直接坐在了床上。

闻言,孟揽月抬手把袍子拢了拢,“我给自己欣赏呢,不行么?”说着,她转身看向他,这才发觉他脸色不太对劲儿。视线顺着他脸往下看,终于在肋骨处发现了端倪,衣服破开了。

“你受伤了?”缓缓皱眉,孟揽月上前一步,然后蹲下。

她手上也无伤,所以他流血了对她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大概需要缝合,不过,也不算严重,死不了。”白无夜淡淡的说,却一直在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扯开他的腰带,直接把他上半身的衣服扒了下去。

烛火不甚明亮,他的身体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光晕。

无心去看他的身体,孟揽月直接观察他伤处,扯下来的衣服上有一块丝绢上面都是血,可见是他在受伤之后用来堵住伤口的。

“的确需要缝合一下,这是被什么划开的?”那伤口其实也不算大,但却是三角形的,给她缝合都带来了难度。

“暗器。”白无夜回答,视线一边追逐着起身的孟揽月。

她把背包拿过来,将需要的东西从里面拿出来,然后重新蹲下。

袍子下摆彻底敞开,她蹲在那儿,腿因为昏暗的烛火都在反着光。

“你跑到大周到底做什么去了?难不成真的去杀高卫了。但想来也是没成功,不然你可不会这表情。”拿出麻药,以银针沾取,然后分别刺在伤口附近。

这麻药是她自己配出来的,药性如何她也十分了解,所以用的量恰到好处。

“杜先生的骨灰已经安葬好了,他已和家人团聚,你别再惦记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说起了杜先生,他知道她一直在惦念。

“太好了,杜先生的心愿终于实现了。”闻言,孟揽月也不禁松口气,那块压在心头上的大石,好像也落下去了。

拿过针线,孟揽月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开始了,你不要动。”说着,她开始下针缝合,针穿过皮肉,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好似因为那昏暗的烛火而显得有些朦胧。

长发已经彻底干爽了,因着她微微低头,那长发也尽数的划了下来,把她的脸包裹了起来。

“把我的头发抓到后面去,碍事。”两只手上沾了白无夜的血,她没办法自己动手。

闻言,白无夜抬起手,分别把她脸庞两侧的长发抓住,然后以一只手抓牢固定在她脑后。

视野立即开阔,她也觉得光线亮了很多,“五哥,你到底去大周做什么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重要的事。”没有具体告知,但能得他这种回答,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对于不想说的事儿,他是一个字儿都不愿多说。

无言,“这算什么回答?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但是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我找了一个药材商要了一批药材,但是我也没钱,你也不在,所以三王爷便给我拿了钱,喏,剩下的还在那儿摆着呢。既然你回来了,就去把钱还上吧。”

“你还欠了什么债,一并说了,本王也好一并还了。”一只手还抓着她的长发,白无夜垂眸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欠债狂一样,没了,就欠了这一笔。不过,倒是还有件事儿麻烦了胡桑,但这是他的地盘,我不找他也不知道找谁了。”说着,孟揽月便把那日在街上碰见那个男人的事儿说了一遍,包括胡桑的分析。

“汪诩的人做事不会这么迂回,有七成的可能是高卫,探你的虚实。”白无夜不似胡桑想的那么多,稍微一思虑,他便有了答案。

“那他怎么没动手呢?那天我身边也没有别人。”要是想杀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多容易啊。

“或许,他不想自找麻烦,毕竟现在草流城草木皆兵。”但凡有一点动静,四城关闭,无法出去。

“有道理。”白无夜的分析要比胡桑的更清楚,因为他是自己判断,而不似胡桑,是说出自己的意见供孟揽月思考。

缝合进行到最后一步,这三角形的伤口实在不好缝合,但是若不采取缝合的话,愈合也很有难度。

拿过精巧的小剪刀,把线剪断,孟揽月站起身,白无夜也同时松开了她的头发。

“等一下,给你包扎一下。”快步绕到屏风后去洗了洗手,然后她又转回来。

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到处里面的一粒药,然后递给白无夜,“吃了。”

接过,白无夜一边道:“本王已经吃了大还丹。”

“你当大还丹是饭呢,流血就吃,知不知道找药材有多困难。日后这种小伤不用吃大还丹,你把这个拿着吧,是预防感染的。”直接把瓷瓶给了白无夜,对他也是佩服。看起来不要命似得,但实际上惜命的很。

接过,白无夜倒是没推脱。

找出干净的纱布,孟揽月指挥着白无夜站起身,然后和他面对面,开始缠绕纱布。

忽近忽远,他身上的气息也断断续续的飘进鼻端,带着些凉意,但是也挺好闻的。

不动如山,白无夜低头看着她,在她缠了几圈之后开始打结的时候,他开口道:“大半夜的你穿成这个样子,是等着谁闯进来么?”

手上动作一顿,孟揽月抬眼看向他,“你这不是闯进来了么?发神经啊,我沐浴来着,然后丫鬟就给我拿来这么一身衣服,说是出浴的时候裹着,舒坦。谁想到我坐在床边擦头发,擦着擦着就睡着了。若是五哥你不半夜的闯进来,这世上就没人知道我穿这身衣服。还有,既然知道我穿着不合适,那你还看?闭上眼睛,小心告你非礼。”他要不提这茬儿她也没什么感觉,可是他一说,她就莫名觉得不舒服,好像真没穿衣服似得。

“你穿成这样还要告别人非礼,这世上的理都被你占了。即便有罪,那也是你。”白无夜说着,视线却依旧固定。

“什么罪名?使你嫉妒的罪名么?那我也没办法了,五哥你这辈子是别想像我一样前凸后翘了。”打结完毕,孟揽月回嘴,却挪到了屏风处,把搭在那上头的衣服拿下来,裹在了身上。

看她那样子,入鬓的眉几不可微的扬起,反手把扔在床上的衣服拿起来,白无夜就那般裸着上身,离开了。

裹着衣服,孟揽月挪到床边,把东西都收拾起来装在了背包里,鸡皮疙瘩才终于窜到了胳膊上。不禁抖了抖肩膀,白无夜真是太奇怪了,用那种眼神儿看她,好像真像个男人似得。

如此一想,她也觉得应该把杜先生给她的信拿出来看看,估计看了之后就会知道白无夜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传言中,他是失去了男性象征,不能人道。

但是瞧他那眼神儿,也不太像,鬼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把背包里的信拿出来,孟揽月躺在床上,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把信拆开。

字迹密密麻麻,每个字都如同杜先生一样,让人感觉格外的亲切。

看见那些字迹的同时,孟揽月也不禁想起宋先生的模样来,如师如长。

他现在如愿的埋葬在了杜家墓地的旁边,和家人也终于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没有回过帝都,没有去墓地再看过他的家人,想必他们也很想念他。

不禁长叹口气,调整了下情绪,孟揽月开始逐字的看。随着那些字迹入眼,她也缓缓坐起身,这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世上之物相生相克,绝非说说而已,而杜先生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保住了白无夜的命。

可是,也正是因此,才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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