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娘有些咂舌,不过她也算半个内行,这样一份锅子,有荤有素,鱼虾鸭胗虽易得,猪羊笋片也不稀奇,却俱是同食材中顶尖的品级。更别说就像方才丁朝奉说的那般,猴头蘑绝对是山珍中的顶尖食材。何况还有这样的巧思在里头,这样的时节,新鲜菊花可谓难得。
六钱银子,确实不能算贵,不过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吃得起的,而且颖娘大致心里有数,这里头,恐怕还有义十八同务本堂秦氏的面子在。
又一盏冰糖银耳下了肚,青衣小堂倌适时地送上漱口茶水之后,义十八就示意会钞了。
就有两三位青衣小堂倌过来,有的拿了印有“楼外楼”字样的长方形油纸包给他们打包桌上没有吃完的粉面果子,也有一位领头的,微躬着身子、双脚擦着地面过来结算鸣堂。
当着他们的面,不用算盘不用笔,按着点餐簿子逐一唱账,报出价格,并算出总数。
这一顿,他们五人拢共吃了九钱三分银子,义十八坚持请客,丢出一枚大概一两银子左右的银锞子,没让找零。
不仅仅是因为方才菜过五巡,“楼外楼”中专门负责主楼事务的朝奉特地过来赔话,请他们多加指教,也不仅仅因为方才领头的堂倌出面将之前拿给果娘解闷的翻斗戏人送给了小女孩儿,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今儿实打实的给颖娘诸人上了一课的缘故,就算束脩了。
给他们结算的堂倌当着他们的面称过银子,将饭资同需要找回的钱数一并唱出,又高声唱道:“十八爷会过了,赏一钱一分银子!”
周遭但凡听到这厢动静的青衣小堂倌俱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束手同时笑吟吟地鸣唱道:“谢过了,几位您走好!”
丫头被这动静唬了一大跳,忙去看颖娘,就见颖娘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一会儿再说。
丫头点头,有青衣小堂倌径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给他们掀帘子,告罪道:“几位走好,今儿您几位的赏光令鄙号生辉,还望今后您多照应,祝您几位前程似锦。”
丫头不由地咋舌,这银子可真不是好挣的。
又听颖娘告诉他:“我记得我们‘五味和’里偶尔也会有客人的打赏,那是不入账的,会由当柜的匀摊,只不知道‘楼外楼’是个甚的路数。”
义十八听见了,就道:“一样的路数,不管这一夜收到多少打赏,都是所有堂倌平分,朝奉同掌柜的就没份儿了。”
又告诉他们:“在‘楼外楼’用餐打赏已经不算甚的稀罕事儿了,像我还则罢了,家里长辈严禁我们小辈在外赊账,但族里头一干长辈们就不然了,他们在外应酬通常都是赊账,等到逢年过节的辰光才会归总偿清赊欠,每到那辰光,必是要给一大注打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