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随口答:“没多久。”
杜若予手脚虽然被捆,但感官是自由的,她又往窗外看,同时侧耳倾听,猜测自己被困的位置一定不是人多热闹的场所,说不定是某个荒郊野外,亦或是废弃的建筑工地。
陈姐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抹抹嘴,问杜若予,“丁浩生不是自诩天才吗,他那一套为什么对你不管用?背叛自己的主,你不觉得羞耻吗?”
杜若予说:“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主,他只是个杀人犯,何来背叛的说法?”
“他虽然不是真的主,但他是真正的精神病专家,他本来可以帮你脱离你的困境,是你自己放弃了。”
“我的困境?”
“你的病。”陈姐站起身,从桌对面的一个花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档案袋有些年头,上头的白色棉线还断了一截。
“这是你过去的就诊档案,挺早的了,那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吧?”陈姐说,“当然,现在的档案都是电子档了,你这份,也算古董了。”
杜若予皱眉,死死盯着自己的档案。
陈姐打开档案袋,抽出一叠有些年岁的纸质材料,边翻边说,“你是业县人啊?你过去的监护人是你爸,你爸叫做王青葵,哦对,你还有个哥哥,叫杜衡余,看他年纪,这会儿也该结婚生子了吧?他有几个孩子?”
杜若予咬牙,尽量心平气和,有商有量,“陈姐,冤有头债有主,你真想给老魏讨公道的话,找我就行了,这事和我的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陈姐撩起眼皮瞅她一眼,并未接话。
杜若予与她直勾勾对视。
在这件事上,她不能退步。
哪怕半步,都是万丈深渊。
良久之后,陈姐问:“你妈呢?是离婚了还是死了?”
“死了?”
“为什么死了?”
杜若予咬紧牙关,不肯吭声。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总能找到资料的。像你们这种精神病患者的就诊档案,就差把一生履历都放进去了。”陈姐又去翻资料,果不其然叫她翻到杜若予第一次入院,讲述自己疾病发作的成因。
她看着看着,蓦地笑出声,就好像看见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兴致盎然道:“呵,你妈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啊?死状蛮惨的嘛,还被你亲眼瞧见了?难怪你小小年纪就精神病了,啧,杜小姐,说实话,你也蛮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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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间,刑警队终于收到一份匿名发送的邮件。
邮件发送者正是当初发布集体自杀宣言的ID,海洋深处的飞灵。这个ID在邮件中要求用人质杜若予换取死刑犯老魏,严词简厉,毫无商量余地。
肖队在领导办公室里商量了许久,出来时满面疲色。面对外头一下子挤过来的下属,他无奈地摇头,“这事没得商量,根本不可能同意。”
方未艾心里也很清楚他们绝不可能接受如此胁迫,但他还是瞬间乱了心智,拔高声音问:“那杜杜怎么办?”
陈副队示意这是领导办公室门口,将他拉远了一些。
荆鸣看看方未艾,又看看肖队,忧心地想说些什么,“队长……”
方未艾的位置一空出来,肖队隔着下属,便瞧见了走廊前独自站着的卫怀信。
狭长明亮的走廊尽头,卫怀信就那么站着,身形笔直坚韧,面容冷静肃穆,他的目光远远看过来,里头的寒意竟然叫这一群见惯各种生死场面的刑警陡然一寒。
肖队拨开下属,走到卫怀信身前,沉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杜小姐。”
卫怀信点了下头,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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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口干舌燥,在椅子上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她自认自己动了,可旁人根本瞧不见她有任何动静,只会觉得这个人恐怕是要死了。
棚屋里闷热难捱,她能感到身上汗如雨下,她多想把身上遗失的汗收回身体里,以弥补她对水的无限渴望。
水啊……水……
她在心底叹息。
铁门被推开,陈姐拎着两瓶矿泉水回来了。
杜若予眼底有小小的火苗亮了起来。
陈姐来到近前,将水放到跛脚桌子上,她半天没看杜若予,杜若予正纳闷,她霍地转身,一巴掌将杜若予的脸扇到一侧。
杜若予微张开口,嘴角有腥热的血混着一点口津流出来,她脑子已然混沌,即便被打,也没觉得疼。
陈姐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他们拒绝我了!他们不答应!杜若予,你这贱命一条!你在别人眼里,连条狗都不如!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打死你算了!让你去给我老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