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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余说什么也要把王青葵和杜若予接回家,与这二位形影不离的另两位“终生伴侣”自然也要跟过去,一时间,蜗牛壳似的杜家人挤人,上个厕所都得取号排队。
哭过一场的王青葵看着这窘境,勒紧裤腰带,一瘸一拐又想回慈心,刚挪到大门就被大嫂发现,给搀了回去。大嫂性情和顺,说话更是温柔,她说杜衡余已经把房子挂出去售卖以换购更大的住宅,他们夫妻会努力赚钱还贷,在此之前让王青葵还住家里。
她说,一家人,自然要住在同一个家里。
黄岳附和,也劝王青葵和杜若予搬回来住。
王青葵打量自家狭窄的格局,知道自己一个人回来,无非是辛苦孙儿再和自己挤挤,可杜若予要回来,那真是无处下榻。
他正苦恼,那边卫怀信清清喉咙,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后,才开口道:“我有个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王青葵傻傻问:“什么办法?”
“其实在赶过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一件东西。”
黄岳问:“什么东西?”
卫怀信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丝绒戒盒,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径直走到杜若予身前,“我想起了很多事,却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
最先反应过来的杜衡余惊喜大笑,只笑了一声就被黄岳捅了后腰,拉到身后捂住嘴了。
卫怀信笑着打开戒盒,单膝缓缓下跪。
杜若予的这一天,从深夜失眠到清早生病恐忧被掳,再至采石场经历种种,如今回到家卫怀信又揣着戒指来了这样一出,她的心情堪比过山车,忽上忽下,半点都不真实,“你……”
卫怀信昂首看着她,他身上还有来不及洗去的污迹,可那张脸又是前所未有的干净明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从此再也不分开?”
“我……”杜若予很想立即答应,可她仍是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理性,阻止了自己的贸然许诺,她说:“……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早我再答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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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入夜,在杜家吃过晚饭,黄岳回慈心,卫怀信则返回酒店。
刷卡进门的动静和客厅方未艾转醒的呻吟混在一起,他走进去,蹲在沙发前,逮着方未艾睁眼前夕,突然把脸凑过去。
方未艾果然被吓,缠着身上被子,咕噜滚到地毯上。
卫怀信哈哈大笑。
方未艾摸着睡僵的脖子,抱怨他,“什么破毛病。”
卫怀信一屁股坐到地上,盯着方未艾,长长呼出一口气。
方未艾像个刚学会挺立脖子的婴儿,摇晃着脑袋四处看,“天都黑了啊?我这觉睡得可真够久的。杜杜呢?出去了?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还查到陈锋的什么线索?我休息够了,这回不管你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二话不说两肋插刀,走走走,我们继续……”
“结束了。”卫怀信轻声说,同时露出个自认和蔼至极的笑。
方未艾诧异地转向他,又被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慈祥面貌震慑住,半张着嘴,半晌吐出个字,“啥?”
卫怀信重复了一遍,“结束了。”
他站起身,甩甩酸疼的胳膊,打算去洗澡。
“……我不过是补了个觉,怎么就结束了?”方未艾抱着被子跟在他身后,才念叨了一句,就被浴室的门甩中鼻子,疼得他呜呜啊啊,大骂卫怀信没良心。
等洗完澡的卫怀信叫回满桌夜宵后,没良心的他又成了天底下最有良心的人,方未艾幸福地大快朵颐,顺便听完了在他睡着后发生的所有事。
他欷歔几声,又奇怪地问:“既然事情都结束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有心事?”
卫怀信摸摸自己的脸,“哪看出来的?”
方未艾嘿嘿笑,“从刚刚到现在,你一口都没吃。”
卫怀信这才流露出怅惘,“……长夜漫漫,无心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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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另有一个人无心睡眠。
杜若予坐在家中客厅,夜已深,大家都睡去了。
她正襟危坐,一直盯着墙上的钟,静谧的夜稍有声响,她便惊弓之鸟般转向那处,瞪眼屏息地等着。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死去的生命不会复现。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开口说话。
她就这样熬了整宿,直到东边天际发白,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木讷。
她本以为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会欣喜若狂,可事实上她异常平静。
楼下街市已经有辛苦的人开启一天忙碌,她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比一年前胖了些,黑发覆盖下来,面貌温柔,眼神清明,这幅皮囊里裹挟的显然已不再是伪装成瞎眼男人的落魄灵魂。
“开始了。”
杜若予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套上外套,悄悄走出家门。
老社区的楼道狭窄昏暗,寒冬黎明的风肆虐其中,杜若予却不觉得冷,她敞开外套,三步并做一步地往下蹦,围巾飞扬起来的弧度像极了阿拉丁坐下的魔毯。
她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正亟不可待地往前跑两步,就和闪身踏进楼道的人撞了个正着。
天渐渐亮了。
同样整宿没睡的卫怀信盯着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杜若予,满眼期待。
杜若予仰起脸,笑容坚定,“我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