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府展颜道:“严侍郎是巨眼识才,曾生不必过谦,既然严侍郎爱你之才学人品,要你给严大公子伴读,那你就赶紧去,府学张教授那边本府自会为你告假,只管去。”又问磬云道人严世蕃还在上清否,他也要赶去拜会。
曾渔一听林知府这知话,就知道这位林知府与清廉耿直的吕翰林不是一路人,林知府热衷仕途趋炎附势啊,这也难怪,严氏父子权倾朝野,奔走门下的官员不计其数,记得后世读过的后一篇宗臣的《报刘一丈书》,里面写的那些官员为了能得到严嵩的接见那是削尖脑袋往严府钻啊,得到严嵩的片言赞许,就欣喜若狂,到处对人夸耀——
曾渔心道:“现在严世蕃派人来请,林知府也敦促我赶紧动身,看来这严府伴读我是当定了,可怜我才刚安定下来,过了两天悠闲日子就又要上路,驿马星动,生活在路上啊。”
林知府让曾渔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午前就随他一起去龙虎山上清镇。
知府大人的话不容辩驳,曾渔只好回北门外宅子向母亲周氏说明这事,周氏并不关心严嵩父子是忠臣还是jian臣,谁对曾渔好谁就是好人,对于儿子能得当朝首辅之子的赏识周氏还是很高兴的,能给严大公子做伴读是件好差事,就是分宜离此太远了,但既然严家派人来请,那不去是不行了——
见曾渔有些愁眉不展,周氏便安慰儿子道:“小鱼你不是说要寻个馆当塾师吗,现在去严阁老家做伴读也不错,你不用担心娘和妞妞,这里离若兰家近,凡事也有个照应,你尽管去就是,你是男儿,是要谋生活的,不能坐吃山空,娘虽然舍不得你远行,不过总把你留在身边是不对的,你去两、三个月,过年就能回来,也不算太久,不要忧心。”
曾渔点头称是,连夜赶去吴村见吴春泽,拜托吴春泽隔三岔五去他宅子里看看,若有事就请吴春泽帮个忙,吴春泽满口答应说:“贤弟放心,我每日早起散步就去北门那边向令堂问个安,宅子里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办。”
辞别吴春泽,曾渔又赶去祝家畈见姐姐曾若兰,这时已经交了二鼓,曾若兰都睡下了,听说曾渔上门,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慌忙披衣出来相见——
杖伤已好了大半的祝德栋也跟出来,得知曾渔是要去严世蕃府去做伴读,祝德栋是暗暗吃惊,心想自己这个小舅子要飞黄腾达啊,所幸我已知错悔改,不然我祝德栋就万劫不复了,慨然道:“鲤弟,你放心去分宜便是,周姨这边有我和若兰呢,要不明日我就去把周姨和妞妞请到我这边来一起住?”
曾若兰道:“是啊,就到这边一起住,也热闹。”
曾渔道:“我娘喜欢住那边呢,后园有花草要她侍候,姐姐、姐夫经常过去看望看望就好,我也托了吴秀才多关照,我这要去三个月,过年前才能回来
曾若兰道:“这也太仓促了,今日午后茅店村有个富户托了媒婆来见我,想把闺女许配给你为妻呢。”
曾渔忙道:“这个不急,这个不急,等年底我回来后再议,姐姐万万不要就擅自给我定下亲事啊,我娘那边我也是这么说的,要我自己回来看准了才好
祝德栋道:“鲤弟说得是,鲤弟是何等前程,茅家那田舍翁也想来高攀,自不量力。”
曾渔道:“姐夫别这么说,没什么高攀不高攀,我条件不高,娶妻我只要性情好,要能孝顺我母亲,还有就是要识字。”
祝德栋心道:“还说条件不高,识字,除了士绅大户人家,有几个女子能识字的,单这识字一条,就把绝大多数女子给拒之门外了。”又想:“若兰就识字,看来我祝德栋是高攀了,以前我猪油蒙心,竟不识若兰的好。”
又说了几句,曾渔告辞,曾若兰送到大门外,叮嘱小弟路上小心,让老善拿了一根木棍给曾渔,不说遇到歹人,也可赶赶豺狼,壮壮胆——
曾渔一手木棍,一手灯笼,走在昏天黑地的甘蔗地间,想起甘蔗已成熟,就在路边地间折了一根甘蔗来大嚼,甘蔗汁甜蜜清香,曾渔嚼甘蔗时,手里的灯笼不停旋转,灯笼上画着的鱼儿在光影中游动,这灯笼是在青田那夜英姿小姐送他的,不知那少女现在可好?陆妙想可好?
曾渔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分宜之行还是很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