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微心里急,不坐,站在曾渔跟前道:“快说,怎么帮我?”
曾渔道:“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明天就要去分宜了,你硬挺住,料想张大真人不能强迫你。”
“硬挺住。”张广微两道细黑柳眉竖起:“你倒说得轻松,那么多人在你耳边轮番说教,没完没了,你受得了?”见曾渔皱着眉头只顾看窗下溪水,恼道:“曾秀才,你怎么无动于衷,我和你说,你若想不出妙计,我就不与你甘休,我就去对我侄儿说,我谁也不嫁,就嫁永丰曾秀才——我看你怎么办,看你还怎么去分宜严家做书僮”
张广微这招厉害,严家大公子她不嫁却要嫁严公子的伴读,这就把曾渔和严世蕃对立起来了——
张广微不顾曾渔瞪她,又道:“若柳嫂嫂和永绪侄儿问我为何要嫁曾秀才,我就说曾秀才以后要考状元,我非状元郎不嫁。”
罗惜惜和婆婆吴氏这时端茶点进来,听到张广微的话,面面相觑,愣在那里。
曾渔赶紧道:“好了好了,张大小姐你别再说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害我啊。”
张广微眸子含泪道:“你不帮我,就等于是害我,那我也害你一害。”
曾渔叹道:“你要我这么个小秀才帮你,你这是要我的小命——”
张广微听曾渔这么说,认为没指望了,悲伤的眼泪夺眶而出,抽噎道:“不帮就不帮,说得好象我多坏似的,你走,赶紧做你的宰相门下书僮去。”
曾渔道:“广微小姐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转头向吴媪和罗惜惜看了一眼——
吴媪还愣愣的,罗惜惜碎步上前把茶点搁在小几上,转身搀起吴媪道:“娘,咱们到楼下挑豆子去。”
这吊脚楼上只剩曾渔和张广微了,张广微这回不连声催促了,只是睫毛挂泪珠那样看着曾渔,曾渔道:“张大真人想与分宜严氏联姻,当然是要借严家的权势来弘扬正一教,但却不想想严家自己也是危机四伏,朝中政争激烈,如严首辅这样得到皇帝多年宠幸的实在罕有,但沧海都能变桑田,这仅靠皇帝眷顾才有的荣华富贵又岂能长久,千年世家,南张北孔,龙虎山大真人府何必为一朝宠臣而卑屈联姻”
张广微眼泛异彩,鼻翼翕动,既骄傲又感动,赞道:“说得好,曾秀才你果然见识高超,我就这样去对张永绪说。”
曾渔道:“别急别急,忠言逆耳,你侄儿张大真人不见得听得进去,若言语泄露出去,让严世蕃知道了,那我这个严府书僮多半小命不保。”
张广微忙道:“那我不说。”想想又不对,她如果不对张永绪说,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道理又有什么用,根本改变不了她的处境,道:“我就说这些道理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绝不连累你。”
曾渔点头,又道:“广微小姐还是先与元纲法师说说这事,让元纲法师出面游说张大真人,想必张大真人会改变主意,你想哪,张大真人的姑母嫁给严首辅的孙子,同殿为臣,这辈份矮到哪里去了,上清镇百姓知道后都要笑话啊
张广微大喜道:“很好,就是这样,我那侄儿甚是自负,千年世家,南张北孔,何必为一朝宠臣而卑屈联姻这句话当能让他回心转意,嗯,就让元纲师兄说去。”说罢,匆匆就出了豆腐店,先去大上清宫找老道元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