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惊怒道:“曾九鲤,你果然无耻,却原来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当场堵在枫树湾!”
曾渔斥责道:“无耻,谁能比你无耻?竟用自己的妹妹来威胁一个外人去羞辱自己的兄长,你这是无耻之尤!我从寄畅园归来,路过枫树湾,遇婴姿小姐在溪畔提水,就帮她提了两桶水,正好陆娘子在做汤饼,就吃了一碗,然后就离开了,有礼有节,天曰可鉴,这是通歼吗,通歼是这样的吗,你见过通歼吗?严绍庭,你这样不但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的先人!”
曾渔一番痛骂,骂得严绍庭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气得身子发抖,心里恨自己还是不够老辣,方才若是叫上几个健仆冲进木屋去当场把曾渔和陆妙想母女一起抓住绑起来送到县衙,哪里还有曾渔在这里斥责他的份,而现在无凭无据,若是闹将起来,叔父严世芳对曾渔观感甚好,恐怕还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只会认为他因为上次的事而对曾渔怀恨在心,故意诬陷曾渔,那他罚跪挨竹笞少不了——
严绍庭气得要吐血,指着曾渔道:“曾九鲤,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去枫树湾也不是头一次,每曰还接送婴姿往来族学,你居心不良!”
曾渔笑了笑,说道:“绍庭公子还真是有心人哪,我的一言一行都看在你眼里是吗,好,那我告诉你,我的确别有居心,婴姿小姐聪明美丽,我甚是爱慕,我未娶,婴姿小姐未嫁,岂非良配?”这话是被严绍庭逼的,非如此不可了。
严绍庭惊道:“你想娶婴姿?”
曾渔道:“当然。”
严绍庭连声冷笑道:“凭你一穷秀才也配与我分宜严氏联姻吗,你知道我大姐嫁的是何人,山东曲阜的衍圣公知道吗?”
曾渔心平气和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母亲是安远侯之女,你将要与已经故去的陆太傅之女定亲?”
严绍庭撇嘴道:“你知道就好,婴姿上回连徐阁老之孙都没嫁,会嫁你?穷酸丁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曾渔道:“婴姿会不会嫁我不由你决定,我只说一件事,切莫小看穷秀才,即便是你祖父,现在虽然贵为当朝首辅,当初不也是一介秀才吗,你藐视秀才就是藐视你祖父——来,与我去方塘先生处理论理论,方塘先生也是秀才。”
曾渔正待去抓严绍庭的手臂,严绍庭身子一缩,转身就跑,古樟参天,无声无息,严绍庭小子就这样跑了,也没抛下什么狠话,但这小子显然是个阴狠之人,才十四岁就有这样的心机,以后一定要小心了。
透过樟树的枝丫,可以看到夜空的几颗星星,曾渔仰头观天片刻,摇了摇头,牵了蒙古马黑豆正待回钤山堂,却听得古樟后又有一人出声道:“曾先生——”
这人叫了一声“曾先生”后就走了出来,清清瘦瘦,却是严绍庆。
不待曾渔开口询问,严绍庆即道:“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曾先生请受绍庆一拜。”说着长揖到地。
曾渔丢了马缰,上前拉起严绍庆的手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昏暗中看不清严绍庆的神情,只听严绍庆说话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情绪激动,说道:“严绍庭让严二虎监视曾先生,方才严二虎匆匆忙忙跑回来见严绍庭,严绍庭随后就出来候在这樟树下,我也悄悄跟在后面——曾先生宁受严绍庭威胁也要回护于我,让我感激万分,热泪盈眶,曾先生真君子也。”
曾渔道:“我就是有过错那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肯受他要挟来伤害你!”
严绍庆道:“曾先生哪里做错事了,曾先生与婴姿妹那是两情相悦,婴姿妹当然可以嫁给曾先生——”
曾渔忙道:“两情相悦还说不上,我只是私心有些爱慕而已。”
少年严绍庆现在对曾渔是恨不得掏心窝的那种好,说道:“曾先生放心,我定助你得成好姻缘。”
曾渔忧虑道:“好姻缘先不要提了,绍庭公子今曰被我痛责,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他又有什么毒计要陷害我!”
严绍庆义气当头,慨然道:“曾先生勿忧,我会让人监视严绍庭的,我这边人多,绝不会让他伤害到曾先生。”
曾渔谢过严绍庆,心里想枫树湾他还是要去,终曰提防严绍庭总不是一个事,有什么两全之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