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沐儿点头:“我想嫁给他。”
云青贤抿紧了唇,表情有些吓人。居老爹赶紧往女儿身边靠,摆出一些相护的姿态来。
云青贤再没有说话,忽地转身走了。
当日,居老爹问明白了居沐儿那云夫人都与她说了什么,然后跑了一趟龙府。将云家夫妇分别造访的事与龙二说了,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夫妻俩的说话举止。
龙二听了,安慰了居老爹几句,又道自己这几天没空去看沐儿,让居老爹好好照顾,别让她不开心。居老爹见女婿如此关心女儿,很高兴,喜滋滋地回去了。
龙二想着这事,他倒不怕云家再找什么麻烦,毕竟他与居沐儿已经定亲,婚期也拟好了。双方你情我愿,甚是欢喜,不管闹到哪里他云家也是没理的。况且丁盛那头他也表明了态度,相信丁妍香去居沐儿那里示弱道歉,也是被教训过了。
龙二只是担心,他那个心细如丝的媳妇儿,会不会又被这事烦心了?
第二天,龙二又想给居家送点什么过去。正巧小厮送来新收的蜜柑,个头虽小,却是清甜如蜜。龙二让小厮拣了一小筐,让他送给居家尝尝。
小厮应了,赶紧去办。龙二自己换了衣裳,让备马车,准备去巡铺,中午时还得到酒楼应酬午饭。
他往侧门处走,却在中途看到两个丫环拎着一大筐黄澄澄的柑橘,个大汁甜,外相甚佳,似乎是刚收到的货,正往库里送。
龙二叫住她们,问这是否也是蜜柑。他想着刚才小厮给他吃的味道虽好,但个头太小,不好看。若这个好的,便送这个。
丫环们忙站下,说这柑橘很酸,不能吃,是厨房要用来做蜜渍果子的。
很酸?看着倒是还好啊。龙二将信将疑,剥了一个尝,才咬一口,立时酸得他皱起了脸。丫环们在一旁看得想笑不敢笑。龙二却是心里一动,伸手拿了一只柑橘走了。
龙二到了侧门上了马车,与车夫道先去居家酒铺,而后再赶去巡铺。车夫急忙扬鞭快赶,亟亟将龙二送了过去。
龙二的到来让居老爹很惊讶,龙二也没时间多寒暄,直接去了后院找居沐儿。
居沐儿正坐在院里跟邻里的几位媳妇儿叙话,那几位都是过来帮忙给她绣喜物。大家见龙二来,都很惊讶。
龙二不理她们,倒是把居沐儿拉了过来,亲手剥了片橘子喂她。
居沐儿不明所以,傻傻张了嘴接着,咬了一口,酸得她眼泪都差点出了来。居沐儿脸皱得像包子,那一副酸倒牙的糗样让龙二开怀地哈哈大笑。
他拍拍她的小脸,笑道:“我去忙了,你好好的。”然后转身走了。
几个媳妇儿呆呆地看着,居老爹也一头雾水,二爷这大老远的过来一趟给女儿喂片橘子就跑是什么意思?他问女儿:“这是怎么了?”
居沐儿好不容易咽下了那口酸橘子,回道:“没事,就是二爷家离咱家太近了。”
太近了,啥意思?居老爹挠头。
年节马上就要到了,婚期也更近了。
这日居沐儿让苏晴陪着她去了一趟石花巷。巷子里有一间屋子,是她偷偷教花娘弹琴的地方。
从前除了苏晴,她身边还无人知晓此处。不过现在龙二派了两个护卫在酒铺里跟前跟后,居沐儿出门,倒也不好避着他们,不然显得她是要做什么亏心事,报到龙二那儿又得招来麻烦。
所以这次定下了教琴的日子,居沐儿便让一名姓陈的护卫跟着去了。不过到了巷口便麻烦他等等,与他说了事由,道明来学琴的姑娘们不方便见外人。
那护卫听了,便在巷口的茶水摊那儿歇着等她们。
苏晴领着居沐儿进了屋子。屋子里是两进式的,里外各一间。里屋里摆了几台琴,外间就只有桌椅,陈设相当简单。
这是居沐儿最后一次来教琴,毕竟是与花娘打交道,她嫁入龙府后,这事自然不宜再做。
居沐儿与苏晴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便来了五位花娘,她们人人脸上都戴了面纱,不露真颜。苏晴知晓这教琴的规矩,她也不多看,只守在外间坐着。
花娘们进了里屋,嘻嘻哈哈地开始闹了起来。大家先是调侃了居沐儿的婚事,围着她问龙二爷这样那样的。饶是居沐儿佯装镇定,也禁不得被她们没修饰的话说得个满脸通红。
后是居沐儿板脸装了严肃,又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教她们弹琴了,花娘们这才赶紧收敛,把平素她们抚琴里遇到的一些问题都说了。居沐儿让她们分别弹了一曲,又细细指点,直教了一个时辰,这堂课才算了啦。
花娘们一看琴教完,又开始聊了起来。其中一个忽然道:“居姑娘,既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不如姑娘弹个厉害的曲子,让我们也开开眼。”此言一出,众花娘纷纷附和。
论琴瑟之艺,居沐儿年幼时便已成名,坊间早传“城南酒铺,有女沐儿,妙手仙琴,天音自来”。
这是在师伯音行刑琴会广邀知名琴师参加时,居沐儿够资格进场观刑的原因。她也是当时能参加行刑琴会的唯一一位女琴师,同时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琴师。
只是后来闹了盲眼退婚与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等一连串的事,坊间相传她琴技的少了,传她八卦是非的多了,鲜有人再说那什么“妙手仙琴,天音自来”的话了。
而居沐儿其实素来低调,她教导众花娘弹琴时从不炫耀琴艺,只是依她们各自的状况从最基本的技艺教起,并不自己弹琴显摆。这也令得众花娘心中早有好奇,传言里说得神乎其神,却也不知这居沐儿到底琴技如何,如今有人一提,众花娘便起哄附和让她弹琴。
居沐儿只是笑笑:“厉害的曲子是怎样的?”
一花娘神秘兮兮地道:“我上次听几位客人谈论,说那琴圣师伯音才是真正的琴界大师。若论琴技,当今世上,怕是无人能出其右。又听说,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听他弹奏一曲,偏偏这师伯音是个怪人,他有一规矩,只弹给知音人听。”
“知音人?”有人奇道,“那得怎样的,才能算得上他的知音人?”
“该是懂琴知琴的人吧?”另一人道。
那花娘应道:“应该就是了。我听客人说,吏部尚书史泽春便是这样的。”
居沐儿心里一动,静静听着她们聊。
一人嚷道:“吏部尚书不就是被师伯音杀害的那个吗?”
那花娘点点头:“正是他。听说史尚书是个琴痴,家里摆满了一屋子的琴谱和名琴。但凡听说哪里有新谱妙谱,哪里有名琴好琴,他都要去看上一看。若是碰到中意的,千金散尽亦要买来。他爱琴迷音律,想尽了办法求师伯音一聚。后四处打听,托人游说,在师伯音的住处前亲手秀了几曲琴音。他如此心诚,又是琴中妙手,终是打动了师伯音。据说两人对琴合奏,弹了三天,成为至交好友。”
“啊,至交好友,那怎么师伯音还要杀他?”
“听说是史尚书得了一本绝妙琴谱,他悟不透弹不好,便请了师伯音来府请教。由于这琴谱甚妙,师伯音便起了贪念,想让史尚书割爱,史尚书不愿,两人起了争执,这师伯音怀恨在心,为夺琴谱,便在史家的饮食里下了毒。”
“好生毒辣。”几个花娘惊呼,为那冤死的史尚书抱起不平来。
那花娘又道:“那师伯音在行刑琴会上,据说弹了一连串的曲子,其中便有那绝妙琴谱的曲子。居姑娘,不如你就弹弹这绝世琴曲,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此话一出,众花娘大声应和。这闹出惊天大案的琴曲,自然人人都会好奇。
居沐儿淡淡一笑:“我是没有见过什么绝世琴谱,又哪能知晓师先生临刑前弹的是不是那琴谱上的曲子?再者说,师先生琴艺非凡,宛若天人,他在行刑琴会上弹的那些曲子繁复精妙,我是听得入迷,但过后倒是记不清了。你们提的这要求甚高,我弹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