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慕妈妈吞吞吐吐地说:“西西,西西……不见……一天了。”
席老一听眼一瞪,“什么?!”
慕妈妈弱弱地将经过说了一遍,席老一听,一脚把脚边的板凳给踹翻了,“他妈的!失踪一天,你们做父母的一点也不着急!丫头还怀着孕呢!”
席老气得直哆嗦,“老子去找!”手指着三个人骂道:“你们,一个,两个……!”席老转身离开之际,突然想到席烁。
边走边摸着手机,刚一接通就吼道:“臭小子,你他妈的老婆都不见了!你还在那犹犹豫豫,犹犹豫豫个蛋!”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快速向自家院子走去。
刚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席烁接到电话怔在原地,不得不承认这几天他隐隐的有点不安,只是他没有料到是发生在乔西身上。
怔了数秒,立即转身,准备回国!
林磊越来越觉得何亦亭有些问题,不单单是精神上,连行为上也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之前似乎给他注射了麻醉,所以他没有力气。两天了,她一直关着他,又有人看守,出现时,又会温柔地对待他,他说什么她都好,唯独不能提乔西,席烁。一说她就失控。
林磊看着此时坐在身边的何亦亭,她还是那个在美国一直欢笑陪伴的何亦亭吗?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子。
她说,她爸妈很早就离婚,她跟着爸爸,爸爸跟不同的女人交往,她很伤心。但是她爱她爸爸。她说,她要的男人要一心一意的待她。
“一定要一心一意喔,不然后果自负。”他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单纯的样子。
她说:“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永远是我的,别人碰一下,我都不愿意。”
就像曾经只是一个通告,原本敲定的是她,结果厂家觉得她的形象不符合,换了另外一位女星,她当时向他哭诉说通告被抢了,不久后就传了那个女星“艳照”、“赔酒赔上床”等一系列摧毁形象的绯闻。自此,他没见过那个女星。
如今,细想起来,此刻眼前的何亦亭的转变并不是偶然。那乔西,现在怎么样了?
“亦亭。”林磊呼喊。
何亦亭笑着问:“什么事?”
“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我陪你。”何亦亭开心地回答。
这是一个陌生的院子,宽阔的人工草坪处坐落几栋西式别墅,林磊四处环顾,乔西会不会被关其中的一处。
“亦亭,为什么他们总是跟着我?”林磊搭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黑色衣装黑色眼镜装扮的男人问。他几次想离开,他们都制止。
“因为我怕你跑了呀。”何亦亭笑着说:“你可是我生命中的男主角,不能让你跑了。等我爸爸可以出院了,我们就一起去美国,好不好?”何亦亭挽着他的胳膊甜美地说。
“好。”林磊答。
“真的?”
“真的,你先放了乔西。”林磊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放了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他或许在内疚,她的转变多少跟他有点关系。
“我没抓她呀,生死由命,她怎么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她和我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我怎么会抓她呢,对不对?”何亦亭一脸天真。
“那她现在在哪里?”
何亦亭摸着下巴说:“之前我还见她呢,后来就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回头问几个黑色衣装黑色眼镜装扮的人说:“你们知道吗?”
几人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看吧,他们也不知道。”何亦亭轻松地说。
“我去找!”说着林磊就要离开。
何亦亭对着几人向林磊抬了抬下巴,几人意会。
飞机终于落地——
席烁面色冷峻,疾步向前走,闫清快一步为他打个车门,后面孔屏小跑着随后上车。不容迟疑,黑色车子飞一般地驶出。一路上超车,不管红灯还是绿灯,对它而言如无物般疾驶。
在乔西遭遇绑架事件之后,一个穿戴得体的男人将一个精致的方盒子交到席烁手中说:“席先生,这颗石榴耳钉内置精密卫星信号接收器,可以同时接收四颗卫星的电波,以后无论席太太去哪里,哪怕是在飞机上,也可以准确地知道她的位置。”
席烁将耳钉取出,对着光闪烁耀眼的光芒,沉声问:“如果长期带在耳朵上,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或者怀孕时必须要摘掉?”
“席先生这个您可以放心。微弱的电磁辐射可以忽略不计。”
有这颗耳钉在,乔西就不会丢。
公路两旁边树木建筑飞逝而过,闫清目标明确地转弯又转,“哧”的一声停在一片空旷的废弃的厂区前。
席烁笔直地向其中一间厂房走去,看了一眼铁门上面的大锁,微微闪身,一阵刺耳的锯断大锁的声音后,铁门被轰隆一声大开。
强烈的光线骤然射进,里面蜷缩的人猛烈地缩了一下。
席烁推开铁门,空荡的大厂房,响起声声沉闷的回音。自内而外袭来一股阴恻浸肤的冷意与潮气,看来已是荒废太久。
阒静的空间传来几声窸窣之声,席烁急匆匆向前走,刚抬起的脚突然滞在原地。
目及范围内,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儿,紧紧地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双膝,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怕着一切外来的东西,因为门声而身体不住地发抖。
西西。
这般模样,席烁心如绞痛,快步走上前,陡然脚步停在她身前,声音有些泣意的沙哑:“西西,对不起,我来晚了。”
缓缓地蹲下身,蜷缩人儿慢慢地抬头,蜡黄的脸蛋,下巴削尖,大大的眼睛暗淡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一副要逃离的样子,直往后缩。
“西西……”席烁不敢相信地轻唤,连气都不敢出一声。
乔西惊恐地抱着膝盖往后再缩了缩,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西西。”席烁伸上去的手还在半空,便听乔西惊恐的尖叫声。“啊……”
一直在站在席烁身后的孔屏与闫清一时愣住。
“西西,西西。”席烁赶紧上前制止,“西西,我是席烁,席烁。”
乔西仿若未闻,尖叫着,胡乱地伸手打掉席烁欲抚住她肩膀的胳膊。失控地踢打着,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西西……”席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赶紧放手,不再碰她,温柔地呼喊:“西西……”
明明是她,却又不是她。
直到因为呼喊而呼吸滞住,尖叫陡然停止,乔西骤然昏倒,席烁伸臂抱住她要歪倒的身子,挪动间瞥见她单薄的裤子上,血迹已被风干,摸上去有些扎手,也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明白这一次他失去的是什么,紧紧地抱起乔西,目光中露出刀刃般的冷光,割破他温和的外表。
“一个都不放过!以命抵命!”
“是!”闫清答。
孔屏伸手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狼狈的、昏迷在席烁怀中的乔西,衣服上的血迹触目惊心。是谁竟如此心狠。
氤氲的水汽,席烁一点点为乔西擦拭身体,看着盆中刺目的血水,几乎让他窒息。他的西西,他宠都来不及的西西,心尖上的西西,这是受了怎样的痛苦,他连想想都觉得痛不欲生。
握着毛巾的拳头,青筋毕露。
微微昂头,一滴关不住的泪水到底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为她穿好衣服,怜惜地放到床上。
耳边响起的医生的话,“三天的黑暗生活,没进食没进水,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席太太的冲击很大,此时身体十分脆弱。另外,席太太醒来的话,可能精神上会受到影响。席先生,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最后,孩子因药物而……没了。”
此时,席烁手指颤抖地握上她冰凉的手指,其实他怕得不行,听到她不见了,就怕得要命。怕再也见不到她,怕再也听不到她了。
一路上,他都呼喊,此时他依然在喊着她。
西西。
西西,西西。
在心里默默的,一遍遍,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着。
不管哪一种形式的呼唤,怎么的祈求,都无法得到回应。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席烁一直如此看着入睡的乔西,紧紧握着她的手,守望着,寸步不离。
“不……不……不要……”乔西突然痛苦地发出呼喊。“孩子……”
“西西,西西。”席烁紧紧攥着她的手。温柔在耳边呼唤。
“我的孩子……”乔西闭着眼睛,呢喃着,泪水顺着眼角不停流下,“孩子……救我……救我的孩子……席烁……席烁,席烁……”
席烁伸手拭去滚滚而下的泪水,泪水的温度烫伤了自己,他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放下,将脸埋向她的手心,开始一点点发出呜咽之声,像只无力反抗的困兽般呜咽着。
在曾经他们欢爱,欢笑的卧室,她躺在床上无意识的呼喊着,他背靠着床沿无法遏制地哭泣着,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凌迟,她痛,他比她更痛。
他在外是冷面无情的席总,在她面前永远是微笑,耍赖,幼稚,给她最温暖最轻松的家。此时,他像个孩子一样,握着她的手,无法控制的哭泣。
伤心深处是他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爱与痛。
席烁瘫坐在地板上呜咽。
第二天,阳光照进卧室,乔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席烁衣着干净,清隽尔雅的样子,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在她未醒来之前,他做了早饭,期间每隔三分钟他就会进来看一眼乔西有没有醒。他想她醒来,他一定给她最好的状态,最有力的保护,最温暖的怀抱。
不想,乔西猛地坐起来,望着席烁露出惊恐万分,一点点向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西西……”席烁轻喊着向她靠近。
“啊……”又是一阵绵延很久的叫喊。
“西西,不要喊,不要喊……”说着爬上前,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任她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尖叫,他没办法,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该怎么样对她才好。
该怎么才能让她不害怕,不痛苦,怎么样才好。
他紧紧地抱着,任她的尖叫充斥着耳膜,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直到她停止。趋于安静。
“西西,西西,别怕,别怕,我是席烁,席烁,你的席烁,你不记得我了吗?”他如视珍宝地抱着她,悲伤的语调告诉她他是席烁,她的席烁。
感受到她渐渐安静下来,他缓缓放开她,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睛,温柔地说:“西西,西西,我是席烁,席烁。”他一遍遍告诉她,他是席烁,席烁。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无论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已成的事实。
乔西呆滞地望着他。
“西西,我是席烁。你的席烁。”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用尽他一生的温柔与深情地望着她,“不要怕,不要叫,我在这里。”拿起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西西。”西西,你感受到了吗?
乔西望着他,由惊恐转为打量,眼中有泪却不能言。
清晨,有风却吹不进来,四目相对,安静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