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几番寒暄,陈维亚一而再再而三的看齐然。后面几次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小子,我有事要和周总谈,你还不快滚?
齐然咧着嘴露出八颗门牙,笑得那叫个人畜无害,就是屁股不挪窝。
陈维亚郁闷得直搓牙花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周总,我们要谈的事情……齐先生在这里好像不是很方便吧?”
不开口便好,开口气场又弱了三分。
周笙那表情就像只修炼千年的狐狸:“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介绍,齐先生是我们盛然的大股东,所以陈总找我谈什么重要事情,他一定要在场哦!”
陈维亚噎得难受,倒是没怀疑周笙胡说。以他的能量很容易打听出齐然和陈怡的关系匪浅,再说很多事情本来也没必要严格保密,盛然完全可能有一部分股份属于齐然。
偏生这时候齐然还不老实,睁大眼睛一脸无辜:“陈总,您不会因为我年纪小,就挖坑来坑我吧?”
周笙噗嗤一声。赶紧捂住嘴,背转身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得肚子疼。
陈维亚脸都快抽筋了。压着火说齐总少年早达,谁能给你挖坑?
他还是有几分城府的,很快醒悟从最开始就被对方控制了节奏,于是慢慢吸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自信满满的笑容:“周总、齐总,明人不说暗话,相信今天的东川日报两位是早看过了,盛然的局面现在恐怕是不大妙吧?”
周笙和齐然都有点小郁闷,这个陈维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镇定下来后一句话就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之前刻意压制对方气势、控制谈话节奏花的小心思,终究扭转不了这实实在在的大势。
市委审议规划调整方案。普通市民们不会去关心,但是直接利益相关方就比谁都上心。担心盛然失去了政府层面的支持。不少商业伙伴想方设法试探,这就是信心动摇的征兆;售房部也反映情况,有前段时间交定金购买商铺的客户,打电话过来问长问短。
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一旦信心被动摇,再拾回来就难了。
避讳是没有意义的,周笙坦率的说:“确实,规划方案的调整,对我们正在进行的项目有一些影响。不知道陈总有什么建议?”
为了摸清对方的底牌,可以适当示敌以弱。
齐然没有发言,品味着双方的交锋,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体悟。
“周总、齐总,”陈维亚斟酌着,把语气放得非常诚恳:“寰亚和盛然在东川的交手,目前看来是我们稍稍占了点上风。但是两边从最开始就没必要斗下去,盛华的主业并不是房地产开发,盛然只是盛华煤电布局中为了并购龙泉煤矿随手布下的一招闲棋,根本无关大局。”
周笙胳膊搁在办公桌上,双手十指交叉,眼神儿颇有点玩味:“那么,以陈总的意思?”
“如今的局面,我们双方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如果我们合作,完全可以在东川形成控制性的局面!所以我愿意在你们实际出资的基础上溢价百分之五十,并购盛然地产!”
陈维亚终于抛出了准备已久的重磅炸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给周笙和齐然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又摆出最诚恳的姿态:“如果周总愿意,合并后的新公司诚邀您加盟担任总裁。齐总的股份,也会得到足够的补偿,要任什么职务也好说。两位还可以继续在新公司中持有一定的股份,这座城市经营开发的大蛋糕,咱们共同分享!”
说完,陈维亚长长的舒了口气,后背也踏实的靠在了沙发背上,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被称为投资之神的巴菲特,每年不过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五十多年的投资生涯,仅有一年的收益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房地产业虽说利润率高,可开发周期往往比较长,盛然从成立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就能溢价百分之五十,这已经是很高的回报了。
对两位谈判对手自身的利益,陈维亚也尽量考虑到了。
周笙可能并不是很看重金钱利益,但她长期在陈怡身边任职,缺乏独当一面的机会,在盛然的任职就能补上这块短板。现在寰亚要并购盛然,就干脆请她担任两家合并后的新公司的总裁,主导整个双河新城的商业开发,她的成就必然更加辉煌。
齐然,大概在盛然有些股份,这是陈维亚最开始没有考虑到的,但也很快找到了切入点。作为本地人,肯定希望保持长久的利益,那就给他保留一些股份;年轻人总免不了点虚荣心,那就在新公司里给他位置,ceo、董事局执行董事、行政总裁,怎么好听怎么来呗。
这样优厚的条件,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了吧?
周笙和齐然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陈维亚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是他错的更多。
“陈总,我本来以为寰亚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可看样子并不是这样呢!”周笙说着,脸转向了齐然:“你说是吧?”
少年点了点头。
周笙目光转向陈维亚,笑得更像一只狐狸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势均力敌,陈总就想把胜势变成胜果,未免太心急了吧!再说这样优厚的条件,恐怕也不是陈总的初衷,最开始进入东川市场的时候,陈总并没有提出并购嘛!这才半年时间,陈总就愿意溢价百分之五十并购,我们再坚持半年,陈总会不会溢价百分之百?又或者,为什么不是盛然并购寰亚呢?”
陈维亚身子一下子在沙发上坐直,嘴角也挂起了冷笑:“周总,不要得寸进尺!你真的要和我寰亚斗下去?别忘了,我们上面……”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天花板,“想必也更希望看到我们合作,而不是斗个你死我活!”
此言不假,陈怡是云老的儿媳妇,陈维亚则是丁家的女婿,远在京城的云家和丁家虽然政治倾向有别,但还远没到撕破脸大打出手的程度。
周笙深深的吸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正要答话,齐然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记得刚才陈总说过,盛然之于盛华集团,不过是一招顺手为之的闲棋。那么,寰亚呢?恐怕也只是丁家布在三江省的一颗冷子。”齐然说到这里,笑得非常开心:“既然都是闲棋冷子,死活根本就无关大局吧?”
绝杀,一直没有开口的齐然,终于发出了致命一击!
陈维亚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因为齐然的话不但说出了事实,还戳穿了他的画皮。
尽管在外面以丁家女婿自居,随时都牛皮哄哄的,可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在当代有国改委主任,上代有开国元勋的丁家,他陈维亚就是一颗闲棋冷子!
夕阳从窗外照入,齐然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在陈维亚的眼中,却是可恶到了极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