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

兰蔻行走在王宫之中。

她低着头，沿着走廊慢慢行走，看上去有着心事。

她的确有心事。

这两天，她都在观察卢克王。

事实上，作为卢克在皇子的时候便开始服侍他的侍女，兰蔻本应该是极为熟悉他才对，当然了，在前两日那个清晨之前，兰蔻也一直是这样坚信的。

但是如今，每每静下来无人时，兰蔻就会莫名其妙想起那个清晨，或者说是那小半个白天。

凡事就怕对比。

以前的那些年习惯了卢克的呆板性格，她还没有其他想法，只觉得理应如此，但是，在她见识了张迅降临的那天的卢克之后，她便不这样觉得了。

兰蔻觉得“那一天”的卢克更加鲜活。

没来由的，她就是有这个想法，如果非要做个比喻，那便是画。

平日里的卢克仿佛是黑白素描，而“那一天”的卢克，却忽然变成了油画或者水彩，总之，有了颜色。

“可惜，就好像昙花。”兰蔻叹了口气。

卢克的鲜活似乎只存在了那短短的半个白天而已，在他在书房留下了那一张画着古怪符号的纸张之后，他就恢复了“正常”。

这落在心思细腻的兰蔻眼中，就像是亲眼看着一幅画在褪色。

甚至于，她如今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发昏了，才对“那一天”有了某种幻觉。

“唉。”

兰蔻叹了口气，抬起头，才惊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卢克的书房外。

这个时间，卢克一般在读书，如无大事，风雨无阻，机械般固定的习惯。

兰蔻也习惯了在他读书的时候来给他送水果吃。

停下脚步，兰蔻就打算敲门。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发呆了很久的兰蔻才惊讶地发现书房的门有了一道缝，透过缝隙往里看，却不见了卢克。

“咦？陛下呢？”兰蔻不禁自语出声。

她很吃惊，就好像看到了一座数年如一日准时行走的座钟忽然失灵了般，竟有种莫名心慌。

然后……

她忽然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卢克”的声音。

“对，把这块清理干净，石头？搬走！搬不走就砸碎了搬！”

“那个墨干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去拿风吹，太阳晒，我急着用。”

“粉笔……粉笔就是，碳酸钙知道不？石灰石？”

“不要搬椅子来，要凳子，方便坐，还有纸笔都准备了么？”

……

那声音分明就是卢克在发号施令，而伴随着他这些话，则是其余的宫中侍者的声音和脚步声，搬东西的声音，纷乱异常。

兰蔻愕然，怔住。

好一阵才往前急走去，声音的来源在御花园的一角，当兰蔻绕过一丛黄绿相间的树，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发号施令的“卢克”。

虽然是秋天，但气温还不低，张迅一边计算时间，一边，忙着布置，竟然弄出了一头的汗，口干舌燥的。

“哎？兰蔻？你来了啊。”

这时候，张迅忽然看到了傻乎乎端着水果托盘，瞪着碧蓝的大眼睛搞不懂状况的兰蔻，他顺口招呼了一声，然后走过来，从果盘上拿起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果汁溢满口腔。

很甜。

张迅的腮帮子鼓起来，眼睛眯起，看着渐渐搭建起来的简易露天教室，神情极认真。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呆呆的兰蔻眼睛中忽然多了些莫名的东西。

她忽然察觉到，“那一天”的那个鲜活的陛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