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前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沉念间突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剧烈地战栗,黑烟,四飞的建筑物碎片,然后脚下蓦然一空,直直坠落……
“塌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连尖叫都来不及。恐惧瞬间漫过全身。
当碧蓝的天色消失于眼际前,一道黑影闪过……
昏昏沉沉中,一股青苔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耳边有水滴的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如预想般一片漫无边际的黑。竟然有这种事?也许上帝给我准备的是活埋的结局,突然兴起了滑稽的感觉,也许“简安桀”会以这种方式,如此干净俐落地消失于世间!
肢体刚复苏时一开始的麻木感过去,疼痛渐渐袭来,浑身细微的钝痛,一时倒分不清到底伤在哪。只是奇异的,痛楚并没想象中厉害。
此时也感觉到身下地面有异,不是本应该的碎石废墟,不是本应该的坚硬,反而有几分温暖,还有那陌生又熟悉的清冽的薄荷气味……
触手是布料的质感……心突然再一次地慌了,挣扎着起来,腰却被死死揽住,轻仰起的身体又一次倒下,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身下的人也慢慢转醒了,腰部的束缚被放开,连忙翻身坐到了一边,黑暗中一地的碎石硌地我疼痛异常,心脏更是因某个猜测而窒息般地急速跳动着,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法国,还那么凑巧地和我一起掉落!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带着还没恢复过来的低哑,却果然是那熟悉的声音!
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那仿若漫无边际的黑暗,可以些微的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幽暗中斑驳的墙面得如同指尖曾轻抚过的那所小学的残垣。
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幽暗的未知。
应该就是塌方产生的振动导致这条年久失修的暗道这一处脆弱的坍塌,但也幸好坍塌处正好是暗道,所以方才逃过了被瞬间活埋的命运……世事总是如此,让人不知该哀叹还是庆幸。
就如同——我不愿去想席郗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与我一同坠落,做了我的垫底!
那边传来轻轻的“啪”的脆响,像在敲击什么东西,隐约中闪现点点火星。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光明——席郗辰不知用什么点着了暗道墙壁上的火把。
密道更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被青苔与渗下的水侵蚀地凹凸不平的巨大石块,还有承载火把的凹坑上雕刻的古朴而奢华的纹饰,无一不显现出中世纪哥特那种特有的颓然的艳丽。
原本代表宗教与神权的审美,发展至今,已全然异样。
有说,哥特仿佛是新浪漫的个性相反的孪生兄弟,是华美艳丽背后的黑暗病态……我苦笑,自己的心境竟然如此平静,说实在,比起这塌方,席郗辰的出现来得更让我惊诧!
火光中,我看见席郗辰手中执着一块精致的怀表,金属链子绕过他苍白而修长的指尖静静坠着,尾端似乎有一点熏黑,表盖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极为醒目。
“昌乐蓝宝石,传说它的发现,是在一个叫辛旺的小山村里,地质勘探队在与老人聊天时,意外地发现他们拴在烟荷包上用于点烟的蓝火石竟然很像蓝宝石,经过鉴定,证实其为中国迄今为止质量最优的蓝宝石……没想到它还能恢复原本的作用。”淡淡的话语传来,像是不经意的解释。
“没有打火机?”微微的讶异过后却有些懊恼自己多余的好奇。
而此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我,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投射晦暗不明的阴影,“……我不抽烟。”不知为何那平白无奇的话里竟让我产生另有隐情的错觉。
“教堂附近那所小学曾是公爵莫那-特-埃布尔的庄园,教堂也是属于他的产业内,所以这条密道应该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暗自修建的,那时的贵族也本就有修建密道已备不时之需的潜规则。”席郗辰从墙壁上取下火把,望了眼堵死甬道的那堆碎石,“通往教堂的一侧坍塌了,但另一侧一定有出口。”淡然到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话,原本的死地被他三言两语,仿若就化为了无形。
眼前的这个男人,习惯于隐忍,冷漠而工于心计,话总是说一半咽一半,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如此直白的阐述倒是第一次,我狭促,“对这里,你倒是很熟。”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却是静默。
许久,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走吧。”低沉的声音说道,向着甬道那一头未知的幽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