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爱,一辈子哪够啊?下辈子,还想再爱你一回。
短短90分钟的课讲完了,程涛对台下的学生深深鞠了个躬,对学生们道了声再见,抬头时,望向的是站起身为他鼓掌笑得一脸温柔的朱芳。
眼波流转见,他们从彼此被岁月镌刻成皱纹的脸庞上找到了当初让彼此心动的笑颜,那怕他们已经白发苍苍了。
阳光明媚,清风微扬,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洒在程涛身上,他宠溺的目光往下轻轻一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了,相视一笑,看向彼此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温暖的爱意。
朱芳捧起玫瑰花,走上讲台递给程涛,与学生们一起拍照留念。
收拾完书本,两人手牵手,有说有笑地慢慢踱步走出校园,互相搀扶的背影,在夕阳黄昏下,嵌下了最美的风景。
退休后,两人在家里过着种花养猫、散步谈心的闲散生活,日子依旧千篇一律、细水流长。
八年后,朱芳患病去世,享年58岁,离开时,走得很安详,留在人间的最后几句话是对程涛说的,
“你好啊,程涛!”
“你好啊,芳儿!”
“你好像一个人?”
“像谁?”程涛颤抖着手握着她的手问道,心中一片悲恸。
“像我下一辈子的朋友!”
下一辈子,他们还是要从朋友开始做起,从朋友过渡到男朋友,再到丈夫,然后又一起细数韶华。
人这一生匆匆不过百年,而她年过半百又余八年,实属短暂,可她这一生却得了一个用生命爱她的伴侣,过得快乐圆满而又心满意足,此生早已无憾。
“好,下辈子,换我来追你、换我来等你!”
朱芳微微一笑,刻满褶皱的脸颊面露温柔之色,“这数十年来,我一直跟在你的后头走,现在……我要先你一步走,换你跟在我的后头走了,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活着,好吗?”
程涛红着眼眶笑着点点头。
“那……再见,程涛。”
“再见,芳儿!”见到朱芳含笑睡去时,程涛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哭得不能自已。
此间,他会见到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想念起他的芳儿,却再无人把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当成小男孩一样照顾了。
没有人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些甜言蜜语;
没有人会在他失眠的时候为他哼一曲;
没有人会在他无助的时刻紧牵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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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10年代,他们从青年走向晚年,见证了这个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青春韶华已逝,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敌得过时间和现实的爱情,细水流长却永存心中。
桌上放着一叠泛黄的信纸,字迹娟秀却相隔多年,散发着长久年代感的味道。
清风徐来时,吹散了满桌泛黄的信纸,如枯叶,落叶归根,化为泥土。
泛黄的信纸,记着泛黄的岁月,带着泛黄的记忆走入下个轮回里。
何嘉捡起地上的信纸,将其一一叠好,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信,那是程涛写给朱芳的信,唯一的一封信。
朱芳写了那么多信,从未收到一封程涛的回信,唯一的一封回信,她却再也收不到了。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字里行间,却足够情深义重。
朱芳,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今世许下的誓言我一定不会忘记。
何嘉望向在院子里浇玫瑰花的程涛,满院子含苞待放的玫瑰,如含羞带怯的少女,十分颜色只露七分,又美丽又可爱。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程涛对着红玫瑰问,此间再无挚爱回答,他喃喃自问道:“像谁?”
“像我老婆!”程涛红着眼眶,眼中含着热泪。
何嘉闻言,唏嘘不已,泪湿了眼眶。
程涛忘记了所有人,唯独只记得他的芳儿。
朱芳不在了多久,程涛便孤单了多久。
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耳边唠叨的话语,她不在,他往后苟且偷生的日子都萧条。
当大脑里所有的记忆都渐渐消散时,回忆里还剩下什么?真心爱过的人,是不需要和时间、和一切消散对抗的,因为,就算大脑忘记了,总有一些记忆是保留在身体里、习惯里的。
从爱情到亲情,从相守到相依,从感动到感恩,时间越久就越不离开你,即使忘记了身边所有人,也不会遗忘你的人叫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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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俞暄然!”
“……”
接到何嘉电话是,俞暄然愣了半响方道:“我的闹铃刚响,我打算给你打电话来着。”
何嘉轻嗯了一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闷声道,“今天没有夕阳可看了!”
“为什么?”
“要下雨了!”
俞暄然轻轻地笑了笑,“我这边有绝美的清晨!”
“是嘛?真好!”何嘉心情很好地笑道。
“嗯!”俞暄然应道,叫人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沉默了半响,何嘉突然试探性地喊道,“俞暄然?”
许久不曾听见她这样叫着他的名字,俞暄然微微笑道:“怎么了?”
“改天……我去你所在的城市看看,好不好?”
俞暄然闻言,拿着手机的手怔住了。
“我想去你的城市陪陪你……”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我想你了。
自从听了程涛和朱芳的爱情故事后,她更想俞暄然了,想迫不及待地来到他身边。
“好!我等你!”俞暄然轻声道。
何嘉开心地嗯了一声,和俞暄然又说了其他事情。
俞暄然很有耐心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无话可说时,才道了一句他准备给学生上课,何嘉才挂了电话。
俞暄然黯然失色地在房间里静坐,望了一眼窗户,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黯然失色地垂下了眼眸,喃喃自语道:何嘉,我的世界一直在下雨!
若非手机闹钟提醒他现在已经是清晨他该给何嘉打电话了,他早已辨不清白天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