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迷迷糊糊得,才发觉白梦亚绕了一圈就是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她到底觉得闷还是不闷呢?这是个谜团啊。
这个迟钝的笨蛋,根本就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白梦亚每次想作弄他,偏偏被他的话给闹成大花脸,心里啼笑皆非:“真是个呆子……”
不过这聊了一会儿天,她发现江离并没有对神力有所微言,他的想法很成熟,有则善用,有几个人可以用这种心态去对待?但是……白梦亚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江离对她淡淡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白梦亚听他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得开心安然,而是有些许伤感地抱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没有问你讨厌神力吗,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怕不怕……”
“诶?”听到这个问题的江离,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可见这句话是多么深入他心,江离的声音变得不稳定,问:“怕……什么?”
“害怕它……夺走自己的感情……”
江离听到她的话,不知怎么忽然心里泛出一股酸意,压低眼睑,愁容尽显,方才的惬意荡然无存。
白梦亚抬头看向他,发现江离方才的成熟恬淡不复存在,展现出从来不曾在谁面前有过的微微怯弱,这个表情,她依然记得,那曾经在体育场外孤独承受迸发情感的痛苦神色,这是江离……害怕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能让白梦亚为他忧心,便强颜欢笑说:“没事的,崔老说过,我已经可以控制好力量了,它不会再需要我压抑情感了。”
可白梦亚依然有些咄咄逼人,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江离,神力对你来说已经不单单是杀戮的象征,你很成熟,比很多人都来得成熟,你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所以你才选择这么坦然地接受神力的复苏,因为这样可以皆大欢喜,那就随缘吧,就随意吧……”
江离的呼吸变得很难受……很刺痛……
“是啊,我知道你可以控制好神力,但是今天,你两次说到刚刚得到神力的事,都露出一种很害怕的表情,你从来不会简单地就把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挂在嘴边,可是你害怕了,你下意识地想要掩藏,你曾经教我,一个人说谎的时候,通常会言不由衷不是吗?”
白梦亚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针扎一样穿透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览无遗,以至于不知不觉,从眼眶里倾泻而下两道晶莹的液体,很温热,又很难受。
江离他……流泪了……
很少有人看到江离哭,不如说他几乎没怎么哭过,平常那样的坚强和随意此刻都被恐惧占据,这时候,白梦亚无比靠近江离的心伤,而江离,也只会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见他温柔的脸庞难得地落下泪珠,血红的眼睛带着哀伤盯着自己,白梦亚心疼得无法自拔,忍不住与他一同哭泣,哽咽道:
“江离……我明白,在你得到这种神力之初,会变成什么样,你一定是想起那种感觉了,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好不好……”
江离与她五指相扣,手臂的冰冷一五一十传了过来,眼泪越涌越多,嘴唇都在发颤,看着白梦亚在泪水中十分美丽的眼眸,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一定是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人,方才的一瞬间的心疼,他本不以为意,可白梦亚的话,把那隐藏的惧意全都挖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真的如白梦亚所说,隐藏着一份痛苦。
耳畔,风车和着风在极速旋转,如同他渐渐翻腾的心血,江离觉得自己很难受,和以前的感受一般无二,可是今天不同,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告诉他想要和他一起分担,这给他的恐惧里贯注了一些勇气,他一把将白梦亚拥入怀中,哽咽道:
“我知道……我可以控制好它……但是,我突然间想起了一种恐怖的感觉,那种感觉是……”
“是什么……告诉我,没事的……”
“那是一种,不停压抑的感觉,我想起……”江离近乎崩溃地敲着自己的大脑:“我想起当年……我的人性……在一点点地消失,那时候,没人帮我……我好害怕,直到……直到连恐惧都从心里被剔除,我发现……我可以面不改色地骂自己是……怪物……”
白梦亚将他拥得更紧了,希望可以给他一点温暖,江离抱着她的腰,起伏跌宕的心潮稍微平静了一点。
“我可以和它共存,可这感觉太……太可怕了……”
江离回忆起那种原始的恐惧,所以才会有刹那的惶恐,尽管江离已经克服神力的生理难关,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明白,我明白……江离……没事的……抱着我,抱紧我,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不怕……”
他就那样哭着,说着,抱着,把隐藏的泪水都流光,把心里的痛苦都说尽,江离简直是一口气,把回忆起来的那些苦楚全部倒了出来,白梦亚认真倾听,又重新认识了他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