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千年来最为兴盛的佛门和儒门,如今基本上都已经不足为论了,反倒是过去根本已经接近断了传承的兵家和墨家,却成了当世最为热门的显学,十个书生六个都是墨家子弟,讲究博物、格物、唯物和机关之术,剩下的三人中还有两个是兵家子,兼习权谋、形势、阴阳和技巧,一个是法家子,注重法术势的辩证关系,最后仅存的那一人被剩下的几个学派均分,也使得如今各种好勇斗狠的武林人士层出不穷,像是过去民间可是没有这么多的帮派存在,而我们道门也少有如此多的习武之人出世,就连那些向来讲究忍辱负重的和尚们,都把过去收在藏经阁深处的那些武功秘笈翻了出来,以兵家和名家的门路借尸还魂——百年前武术这东西,明明都只是些没出路的将门子弟在小圈子里流传的谋生之术,如今却也成了每个学派都要掌握的必备学术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听着陈应玄在这里科普一些比较高端的情况,也让白泽听得颇为津津有味,发现这个世界的时代发展基本都可以同自己所在现世的历史相互对应起来。
不过,“道统之争”这东西还是太过于高大上了些,一直在社会底层混的燕三虽然也在旁边听着,但是明显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连那些学派的名头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知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因此也就显得很是无聊,不过却又不敢去打断这种“虽然听不明白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话题。
“说起来,乌衣帮其实就是当年那些墨者随手创立的一个帮派——燕兄,你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话说你难道从来没有注意过,你们帮中的那些高级成员,可是从来不穿鞋的。”
因为谈到了墨家大兴这个话题,陈应玄便提到了他所了解的一个白泽已经听闻过的本地帮派,不过却没想到见到的反而是这个帮派出身的燕三的惊诧反应,让他倒是颇感好笑,觉得这人也不知道是精明还是糊涂。
“呃?不穿鞋还有这个讲究吗?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练习铁布衫等硬功的缘故,不穿鞋也不怕硌脚,而且也省了在鞋袜上的花销才不穿的——毕竟不论是跑码头还是扛大包,这鞋子都是不穿比穿了要舒服。”
燕三的看法其实也很有道理,其实谁也不知道墨者一开始提倡所有门徒都不能穿鞋,是不是也是因为他们大多都因为要经常下地种田和干一些类似的体力活儿,而为了节用的缘故才不去穿的。
而且,过去的穷人们也确实是没钱买鞋、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技术去制鞋,有草鞋和木屐穿就算是好人家出身了,穿布鞋的那都是官宦人家,至于皮靴子这类的东西可都是世家大族才穿得起的奢侈品,因此基本都是底层民众出身的墨家门徒,在学派初创的那个时代也确实是没有穿鞋子的社会基础和基本需求。
“燕兄所言有理,仔细想想的话,那些在码头干活的槽帮帮众也都是不穿鞋的,但若是因此说他们是墨者自然是大错特错——不过,乌衣帮的来历确实如我所言,而嫁衣神功这门功夫也正是我齐赵燕三地墨者闻名九州的三大镇派玄功之一,与我燕地最为知名的青衣楼‘夺命十三剑’和白云观‘先天功’并称于世,若非有墨者行会撑腰,你们那个小帮派怎么会坐拥神功在手、而不曾招惹来外人的窥探?”
陈应玄毫不客气的将其中的跟脚给白泽一一阐述明白,将燕三那不知为何想要掩藏起来的根底揭穿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还是装作不清楚,燕三哈哈笑了两声后、也不再去解释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到了进城后的安排上去。
“不管我们乌衣帮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反正对我这样的小角色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不知您可曾有什么心仪的落脚之处?我们乌衣帮在南城清水街附近有一座小院,虽然位于巷子深处但是也颇为清幽安静,这些年一直闲置,只有几个帮内兄弟遗留的孤儿暂住在此,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那里住下,家用事物不仅齐全,而且那些孩子也可充作小厮,想来能够服侍于一位谪仙也是他们的造化。”
燕三颇为大方的毛遂自荐道,开口就抛出了一座宅子出来,看来为了要拉拢白泽,他可真是准备把血本掏出来了。
这么看来的,白泽发现自己这个所谓“天外之人”的身份貌似还真的挺吃香的,而且其他人与自己交谈时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其他人貌似都并没有如燕三这样明显的目的性,甚至如彭五和水盈盈两人若非必要都不与他交涉,就算是陈应玄这个小道士一开始也没有太往这边靠,也就是燕三一直在这里和他拉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人的门派都过于实力浑厚,而不屑于拉拢如他这样实力和底细皆不明朗的家伙。
“若是能够让我有一个暂且落脚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就先在这里谢过燕三哥的好意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院子本不过是老堂主他挪用帮内公款买来给二奶住的,后来事发后这地方自然就收归公用,不过因为谁都不想招惹到心气儿不顺的老堂主,这地方便也一直闲置了下来,后来也就是老夫人开了口,这才让那些孤儿们先住进来,一是能够安置下这些可怜的孩子,二则是免得太长时间没人住而破败了——如今杀死了那头熊妖的你,也算是为堂主和帮中兄弟报了血仇,自然有资格住到这里来,莫要客气。”
既然都被人如此诚挚的邀请了,盛情难却之下,白泽也就假么昭昭的在推脱了一番后,便老实不客气的应了下来,于是乎宾主尽欢,友好的氛围再创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