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夜里,翎儿梦见澍儿又被火烧着的样子,心底……心底……”白水洞中亦君被烧成焦尸时的惨状翎儿怎会忘记,无端在梦中又是一见,岂止让她心惊肉跳,更是恨不能马上就放了无形剑剑光出来,一口气就到亦君身边。但她师父尊卢太后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意往南海寻亦君,先行又封了她法力。
“火?”太后挑了挑眉毛问道。她心想夏无而当年一再指明翎儿与澍儿有缘有系,虽不信。
莫非此番手中密宗珠所暗示的“火”字是要在澍儿身上应验。
“便是那火焰胆了,澍儿那时救胭儿姑娘食进的火焰胆……师父!大哥也在军中的,翎儿深知军法甚严、军令如山,绝不会放肆扰乱的,就让翎儿前去南海罢!”
“莫求了。”太后说的声响不大,但是威严的让翎儿住了口,玛瑙似的两颗眼珠子里漾着泪水,好生委屈。见那嘟着嘴的俩腮帮又鼓了起来,太后拍了拍翎儿的手臂道:“哀家留你在身边,自然还有事吩咐你去。”
翎儿自知无望,气一松瘫坐在地上,闷闷地应道:“是,师父。”
太后遂从座榻上起身,缓缓走到了德心殿的殿门口,只道:“陈屈。”
翎儿在一旁听着陈屈向师父一字一句的禀告,虽然所言的有些事情前后因果她并不知晓,也听不懂其中关系一二,但那几个“南属火”、“虚变”、“异出”、“北漠”等字眼确实是让她听了进去的。
直到最后陈屈又消失在一阵风中,翎儿才出口着急问道:“师父,南方既有异变,那澍儿……”
“秦家尚属水德,岂是区区以火能破 ?澹水环佩在澍儿身上,水麒麟震雷乃澍儿座驾,冰矜也相随一旁,何须挂虑。”
翎儿一听太后语气,便知师父是让她无须担忧亦君了,心下稍想既是北属水,冰矜姐姐修为不低,亦能保的住亦君完全。何况亦君是师父唯一的孩子,比起自己,师父应是最为担心亦君的,自己又何须一而再再而三的庸人自扰?即便是梦中那一瞬间,景象真实的让翎儿哭了出声,她这一想,也让心底安慰不少。
但尊卢阿房转身自语的最后一句她却并未听到:“只是澍儿天谴遭难,其中必然要受苦了。”
此处山间的瀑布并未有结冰,百丈高的瀑水自上奔腾而下,远远望去便如巨大的白练一般,蔚为壮观。南北不同,即使是在冬日,也水量充足。瀑布周遭的山林更有绿色点缀,丝毫不乏生气。瀑布下方有一处天然巨型凹洞,凹洞之上又有一块奇异的巨石挡住了水势。瀑水迅猛的打在巨石之上溅起,再落入瀑布下的水潭,正巧又形成了一段小瀑布。
在这一段小瀑布的水流之中,却漂浮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全身焦化发黑,在瀑水的冰凉冲击下,冒着一缕缕的白烟,十分可怖。而这个人的身边则有一个披头散发全身湿透、几欲半裸的少女,正扶着此人从水中浮起,也一同遭受瀑布水练的捶打。少女脸上的泪与山间的瀑水混浊在一起,也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水,赤红的双目和忧伤的眼神才略可窥见她的伤与悲。本是整齐的长发与发髻现在全已被打乱,有的披散在了*的肩上,有的漂在潭水水面,混杂着她后肩的几处血迹漂入水中,随着流水一起一浮。而那脸颊边湿漉漉的刘海也不能挡去她的美貌,冻的发白的脸蛋更显白皙,可却让人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冷艳妖冶的美感。
波摩赤火剑亦悬停在二人周围一上一下,似是在吸着焦尸身上的焦火。青辕剑则停在水潭的外围,正如北宫冰矜的心一样,手足无措。
不消说,那被北宫冰矜双手托起浮在水面上的焦尸,便是柏亦君了。火麒麟的火形向她们扑来之时,要伤的是北宫冰矜。冰矜身上的敛金罩并不似递天灯,残余了夜摩火的气息,火麒麟火形自然是兜率火所化,兜率火将冰矜的夜摩火吞燃之后,一见了敛金罩,便是要冰矜遭殃了。
碗口大小的火柱朝向站在亦君后方御剑飞行的冰矜,轻轻一触便让冰矜的右后肩火色螺纹乍起,燃烧了起来。刹那间看到冰矜痛苦之色,本是虚弱不已的亦君便奋不顾身将冰矜挡开扑上前去。彼时二人如何还想得放出剑光?偏是要以命护她才可。
那火麒麟要的就是亦君的火焰胆,如此甚好,直直中了下怀。火焰胆原已与亦君化为了一体,但此回遇见的是火麒麟正主的火形,不知为何竟又化为了实物。亦君按母后尊卢阿房所说的修炼之法修行了也有段时日,知晓让火焰胆从身上离去是万万不可的。她被剜去的麟趾的复原乃是火焰胆之功,如若真是没了火焰胆,那她秦澍的天命可难以揣测了。即便是说天命难违,失了火焰胆也无妨,但也要让她多费许多功夫。秦澍又怎会错失火焰胆?遂亦君用了真气拼命护住火焰胆,再由水麒麟和波摩赤火剑迎敌,这才顺利躲过一劫。
谁想火形追她们至此,亦君再被燃着之时已觉得火形又似是在抽她身上的火焰胆。既是如此,她心底也不及想太多,一不做二不休便让火焰胆反过来与火麒麟火形相融,这才引火上身,被兜率火所引燃,瞬间再度化为了一具焦尸从天上坠下。